如今到这步他们的股份已经低到极点,假如我们控股,那么花七、八万元即可做到。如果买船的话我算了下来,大约也只是不足原价的五成而已。”
“这么便宜?”
“是啊,而且淮南公司的船龄都不足十年,甚至有几条比我们的淮澄号还新,吨位也大得多。
只是……,如果来这边的船多了,现有的码头可能不够用,要再加修一段。
我去看过,淮南公司在省城的码头也需要清淤、挖深。还有大船进不来运河,只好跑主航线,这是个限制,不像现在的火轮,吃水浅哪里都去得。
再说大家伙烧柴炭可就太费了,需要去河南买煤来做烧锅炉的燃料……。”
“哎呀,这样一来又要花多少银子啊?”老蔡担心地皱皱眉。
“事情倒是件好事,可需要的银子太多。”刘忠合同意说:“叫我看,淮南公司本身没什么让人感兴趣的地方,只那几条船还算值钱货。
可是,区区一算要不少钱哩。这个便宜,怕是不好捡!咱们最近出手的钱多,收入少,我看要慎重考虑。”
“是呵。东家你看,咱们刚搞完育种房和牲畜配种场,接下来还要建农学院说的大温棚、饲养场的引水槽,您昨晚不还答应神甫盖医院吗?
这么多活计我累点倒没啥,可一来已经分不出人手去干别的,二来就说家大业大,那钱总有花完的时候。
我看,如今咱们是不是弓弦绷得太紧啦?该歇歇手才是,否则一旦有个周转不开,那可就……。”他没继续往下说,大家都明白后面的意思。
寿礼没说什么,望着门口的一株杜鹃似乎有些出神。过了片刻才醒觉似地看看大家,然后点头说:
“到处都是大工程,老郑说的是实话,不过我担心的还有其它事情。你们知道么,如今政府在推行航运国有化,所以那些实力不强的私营公司都压力不小。
就像淮南,它刚刚从交通银行贷款买了两条新船,又拿出大笔款子来要搞个河砂公司,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说因为欠债还不起是表面的,内里有中祥、华瑞两家政府背景大公司虎视眈眈的原因。它们一边自己争着、抢着要这块肥肉,一边又拼命撺掇银行催款。
前者是当今国舅的产业,后者有财政部长做后台。唉,我看淮南怕是难逃此劫呵!”
他这番话说得几个人面面相觑。“啊呀,那咱们还是不掺和为妙。”廖斌担心地说。“东家,这些事可靠么?”刘忠合身子前倾些询问道。
“绝对可靠!”寿礼是从黄敬那里听说,后来又从报纸上看到一篇相关文章,因此得出的结论。
他从衣兜里取出叠成几折的报纸,打开递过去说:
“你们瞧,《淮南新闻》上这篇文章说的就是政府已将整顿淮河航运商务权交中祥和华瑞两家办理,还说委派要员兼任两家公司董事等等。
这里头大有文章!依我之见,必须将内情探听清楚才能下结论。”
“有道理!”刘忠合同意地说:“我们不能因小失大,更不能贪一时之利断送了东家辛苦得来的这些。况且,咱们手头可以周转的现金已经相当紧张。我看……。”
“先不忙,”陈寿礼忽然拦住他说:“我昨晚已经让徐老大给船帮老宋带信去了,托他们给打探、打探,估计这两、三天里便有确切的消息。
老郑,你这边的工程要落实、抓紧,千万赶在雨季前。老蔡管地里的事我就不吩咐了。
刘先生这两天和我把账目算算,由头一多我有时难免照顾不来,又容易闹得遮头露脚地。所以我希望盘盘账,也好做事前能心里有数呵。
至于廖经理,让黄敬送你去蚌埠。就是我上回提的架设电话线那个事,马神甫托人和邮局打过招呼,你去找个姓孙的经理和他聊,看要怎么申请,花费多少等。
这只能你出面,我们这些土里长出来的听都听不懂,更别讲谈了。呵呵……。”
大家笑起来。“行,我去一趟。反正来回正好要三天的空。”廖斌爽快地答应下来。
吩咐已毕各人自行职责。刘忠合悄悄地拉一下寿礼的衣袖落在后面,轻声问:“既然廖经理去蚌埠,打探的事何不……?”
寿礼微微一笑:“这个不消吩咐,老廖自然会做。我只想多个印证,看老宋那里来的信是否属实罢了。”
刘忠合从眼镜上方看着他的眼睛“嘿嘿”地笑,说:“东家明知他是淮南出来的人……。”
“哎,疑人不用。我既用人就是放心的,不过老宋那样黑道上的,倒不得不防。”
刘忠合哈哈大笑,摇着脑袋一脸不信的神情走了出去。寿礼背着手在屋里踱了几步,无奈地自嘲道:
“看来还是廖斌简单些,不像这刘老先生见多识广,眼镜片溜滑地能看穿人的心思。”他说完取了管笔,舔满墨汁坐下来认真地写了封信,然后叫进三牛,吩咐他:
“你去交给小七,让他今晚连夜送到吴县长手上讨他的回信,我等着。”
“老爷的意思,是叫他走夜路?”
“傍晚走,别叫人看见,让他和谁也莫讲,知道么?”
“明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