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仲礼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几下:“义泉叔不赖呀,时隔三日果有长进,如今心也细了,还知道要字据。
不过嘛……,”他拉长声调故意停停,用眼角瞅着等下文的兄弟俩吧嗒下嘴巴说:“没有就是没有。这有啥可奇怪的?又不是外人对吧?
既然文泉叔刚才讲不会骗我,我做侄儿的又怎会骗叔叔们呢?”
“不行!”陈义泉被他搅合哭笑不得,断然道:“买卖就是买卖,没字据是不可以做数的。
贤侄既说那小子把债务转给了你就要拿出凭据,不然我还可以说他答应过把女儿拿来抵债呢?”
“哪个说过这样混话?”蔡秉志勃然大怒,挣扎了两下却被老秦叔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仲礼见他兄弟俩还咬着不肯放手,心中冷笑不已,远远望见小四子带着两班保安队跑来。
他想个先礼后兵的法子,看他们能否知难而退及时收场。于是拉了二人避开众人悄悄说:
“你们这是何必,就为这点钱值么?看这人围得越来越多,果真激出事变来大家都不好看。
如今上峰以安靖地方为要务,我劝两位收了钱,睁只眼、闭只眼赶紧回去忙别的,强过于在这里浪费口舌。再说于账上也并没亏损,何苦来?
侄儿身负保护本地安全的使命,虽是亲戚,但紧要关头我还是要以公事为重。我这话是实在的,你两位考虑,好不好?”
陈文泉听了没做声。他心里也有点怕,虽不甘心,却想不出有什么其它的主意来。
他弟弟却并没把仲礼的话当回事,现在陈义泉心里已经认定这个从小爱捣蛋的侄子是有意要插一手,趁乱捡个大大的便宜。什么公干、要务,不过是借口罢了!
他从仲礼的话里听出威胁和恐吓的味道,反而让他越不服,你有几杆枪我们就必须低头、让步么?好歹在族里我们也是你的长辈!
他看看沉吟中的兄长,冷笑了声,慢悠悠地开口说:“按说我不该驳你的面子,但这事马虎不得。
若人人都可以随时拿出个理由把欠债搪塞掉,我们兄弟今后还怎么理财呐?岂不把诚信二字变成了儿戏?”
仲礼脸色一沉:“怎么,不行么?”
“不行!”陈义泉斩钉截铁:“素闻贤侄一向侠义,可这次是帮错了。俗语道‘救急不救穷’,我劝你莫管这个闲事为好。”
“哼!”仲礼冷笑了声点点头:“好哇,嫌我多管闲事。那我要是不管了您打算怎么办?”
“蔡家既拿不出钱,理应有个变相抵偿的办法,所以我才说让他家人去我们那里帮工呵。不过万一他明天又找出个由头来抵挡可怎么办?
夜长梦多,我看不如今天的事情今天办就最好。或者大哥,咱们先带二娣回去,也算有个质押不怕他反悔。其它的可以慢来,好歹也是亲戚么,你看如何?”
“呃,兴许这样……也好。”陈文泉回偷偷看眼仲礼的表情,心中生出些犹豫。
“好个屁!”那边蔡秉志气呼呼地用手指着他俩道:“真是好舅舅哇,拿着自己的亲戚如牲口、家什般地做押,还道是什么好主意!”
“嘿,混账小子!”陈义泉也恼了,跳起来叫:“我给你留个面子别不识抬举!看在你阿妈的面上不揍你,再胡说八道莫怪我们翻脸无情!”
说完对蔡妈妈笑嘻嘻地说:“姐姐别怕,你孙女儿到家里住保险亏待不得她,就当作走亲戚又怎的?”
说完朝那些几个拄着扁担、棍棒的伙计、佃户努努嘴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进去请姑娘出来呀!”
那几个正要往里走,秉志媳妇站到门口,手里拿把菜刀咬着牙说:“我看哪个敢进来?”
蔡妈妈也挽住儿媳的胳膊和她站到一起:“有本事从我身上踩过去!”
“怎么,吓唬人呐?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去么?”陈义泉冷笑几声,挥手喝道:
“软的不听可就别怪我来硬的,给我冲进去,几个女人就把你们挡住了不成?”那些汉子受这一激都被鼓动起来,纷纷冲上前去!
眼看冲突就在眼前。小四子跑进场来,从众人面前挤过去向仲礼立正报告:“长官,队伍带到请指示。”
“王四,有人煽动闹事,为的给我抓起来!”陈仲礼故作姿态道。
小四子向周围看了一圈,心想捉哪个你也没说呀?但他跟仲礼这样久,已经了解了这位长官的脾气秉性。
马上眼珠转转走到那些拿着棍棒、绳索,方才还跃跃欲试的汉子们面前,不紧不慢地掏出盒子枪来,指点着问:
“怎么,有人闹事?谁是领,是你么?还是你?”那被点到的个个面如土色,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似地,有人暗暗地将陈义泉指了指。
陈义泉心里“咯噔”下,脸上有些白,忙摆手说:“干什么,乱指认是要反坐的。我可什么都没做。”说着往他哥哥身后缩,才冒出来的那点勇气早不知丢哪里去了。
“义泉叔这是怎么了,自己做的既不敢承担,想必刚才撺掇他们的话也早忘记了罢?”陈仲礼讥讽地盯着他。
“我、我哪有?”陈义泉口吃起来。
“呸!亏你还是个男人,不是你让他们进来抢人的嘛?”蔡妈妈对她弟弟啐了一口,愤怒地指着说道。
周围立时有许多声音附和说:“对呀,我们都在场,可以做证明的!”陈义泉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