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礼自己也乐了,哈哈笑着回头说:“谁家的小子?几天没见,学会和三爷调侃了……。”
“你乐屁啊?叫他们快准备吃的!”陈天魁气不打一处来,掏出手枪来咆哮着:“用这个说话看他们还敢拿老爷们调侃开心?没大小的东西!”
仲礼和小四子一个抓胳膊、一个从后面抱住,叫着:“连长,这可不是耍的,要伤着人事情可大了!”
“都是自己乡亲,哪儿就用得着动家伙呢?枪一响就算想找吃喝都办不到啦!……”
人群见这边比划立即嚷动开来,惊叫声一片,人头晃动着纷纷躲避。忽然听人大声呵着:“大家让开、让开,不要乱,大老爷来啦!”
只见十几个手里拿着鸟铳、扎枪和棍棒的年轻人簇拥着寿礼,在郑工头和顾兴安引导下朝这边走来,在篱笆近旁站住了。
寿礼向里头张望,见院子里没人,只半截子矮墙后边露出两、三个脑袋来,其中一个正是他那个不争气的三弟。陈寿礼低声问:“老郑,他们都在里边么?”
“是啊,”郑工头赶紧回答:“有十几个人呐。”
“几条枪?”
“少说有十条,还有个当官的,拿支大尺寸的短枪。”
“哦。”寿礼点点头,抬起一只手来招了招,朝对面问:“老三,你还好么?”
“大哥,你怎么才来?”仲礼满脸的不高兴,口气像在众人跟前觉得很失面子。
“你不要怕,大哥来了一定能保全你……”
“屁话,我又没出什么大事,保全个什么?”仲礼莫名其妙:“哥,我饿了,你让他们送点酒饭来!”
陈老爷笑了笑:“明白、明白,各位长官初到本地,水酒未进实在怠慢了,请移步到舍下叙话如何?”
“舍下就不去了。”陈天魁觉得仲礼说话婆婆妈妈地没讲明白主题,插进来直接问:“你是陈家的大老爷么?
在下陈天魁,蒙三老爷盛情,邀俺弟兄来做客。先别说没用的,从县城出来得匆忙,如今肚子空落落地,拿些饭菜来充饥,其它的回头再讲!”
“饭菜有的是,我已经吩咐人安排了,一会儿就送到。不过既是老三的朋友,哪能怠慢呢?好酒好菜的,还是请到家里去用吧?”
寿礼的话说得清清楚楚、不紧不慢,眼见那些人听到有吃喝便都开始探头探脑,矮墙后面的人头越多了,唐牛在一边暗地数着,轻声说:
“老爷,数到十七个,没加三老爷在里边。”
他越殷勤相请,陈天魁反而越疑惑,这边仲礼扎煞着笑道:“怎么样,到底是我大哥,这点面子咱还有的。”说着招呼众人:“走、走,去家里吃酒去!”
陈天魁拿眼睛往两侧一望,又跑到后面朝竹林方向瞧,却吓了一跳,原先小水塘对岸只有不多的人,如今已经都站满了,前排都是些手持家伙的男人,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他心里一急,大叫道:“莫上当,这是个圈套!”
他这一叫众人又站住了,已经走出门去的几个吓得缩了回来。“连长,怕啥,咱手里有枪,他们不敢怎地。”小四子心里想着吃食,站在门口不情愿。
陈天魁走过去一巴掌把他打进屋里,吼着:“奶奶的,你连老子的话都敢驳,造反啦?外面好几百人呢,你有几颗子弹?人家一拥而上咱不吃亏才怪!”
仲礼连忙在旁边分辨:“不会、不会,都是我乡亲,这点面子……。”
话没说完陈天魁一把捉了他的领子:“去你的那点面子吧,我看你小子净夸海口说大话,没实在的!”扯着他膀子拎到墙边高声道:
“老子们不习惯你那大屋子,这里挺好,清静,俺喜欢。把吃喝拿这里来,”说着把手枪往仲礼脑袋上一指:
“外加二百现大洋。老实快办!俺们吃完就走,想耍聪明就给你家三老爷头上钻个洞洞!”
外面众人顿时大哗,“这算什么,不是土匪么?”“打劫呀,枪顶上啦!”也有人赶紧维持着“别乱,别挤,都退后!”
这时三太公已经到现场了,看这样子“哎呦”一声顿足捶胸“祖宗、老天”地叫起来。
仲文也陪周姨太到了现场,周姨太可巧正见自己儿子脑门上被顶枪这节,两腿一软就晕过去了,众人忙着掐人中、拍后背,又一通大乱。
寿礼皱着眉头埋怨道:“二弟,你也是的,忒没分寸,这地步怎么把姨娘请来了?”忙命人:“快扶回去,这哪是女眷来耍的?”
回身来对三太公等说:“各位长辈在上,里面乱兵劫持了我三弟做人质,陈家颜面丢尽,晚辈要履行保境安民之责了。”
说着话,扫见刘先生远远地领着几个人肩扛手抬地过来,心里顿时放下,迎上去问:“都弄妥了?”
“妥啦!”刘先生用手指抹着眼镜框边的汗水,点头回答。
寿礼露出笑容,使了个眼色,唐牛立即把着篱笆朝里面喊:“喂,里面的各位,吃喝来了,现在就抬进来!”
说完一挥手,带着大家把东西抬到院子里放下、退出来,几个穿兵服的立即跳出来给接了进去。
“嗯呀,好香的酒!”小四子抢着撕掉封皮打开坛盖,闻得两眼亮。陈天魁却想想,推了仲礼一把:“嘿,你先尝尝。”
“大哥,他都醉成猫样了,这碗我先尝吧?”小四子小意儿地问着。“一边去!”陈天魁却不理他,执意灌了三爷半碗,看看他似乎没事。
那边众人早已等得不耐烦,抢着你一碗我一碗地喝起来,又开了筐子盛白花花的米饭。陈天魁瞧着众人没啥,便也伸手把盏地胡喝海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