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师徒。他痛苦于自己向来恪守礼教却爱上了自己师父,而他的师父根本毫无察觉。
她还在拿他当孩子,还在只拿他当弟子。他陪伴她多年,以为她习惯了独处潇洒,却不知道原来她心底一直隐秘地藏着一个人。
钟离冶,钟离冶。
她和他不仅是隔着一道师徒天堑,还隔着这个他完全陌生的人。
江则潋回头,风把她的声音吹得有点模糊:“你还好吗?我们这就回去了。”
傅承钰痛恨她眼中的关怀,他惨淡地笑了笑,声音沙哑:“还好。”
“是为师连累了你,错在为师,抱歉。”江则潋第一次跟他道歉,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听。他想回到那个梦境,在那里她比他还要小,会在他怀里娇嗔。
她最烂漫的年纪,她生命中他不曾参与过的几百年,他一无所知。就是这几百年的差距,让她从未把他当成成年男子看。
“你怎么了?栗枫说她给你的是个好梦,难道不是吗?她还不至于在这上面说谎。”江则潋担忧地看着他,“但再好的梦也是梦,栗枫的梦魇曲就是能让人无知无觉毙命梦中。你不要再想了。”
之前她叫他不要再想她醉酒那夜的事,现在她又叫他不要再想他梦里的事情。他与她最亲密的两次接触,她却叫他都不要去想。
傅承钰冷淡地说:“弟子知道了。”
江则潋想缓和一下二人的紧张气氛,开玩笑道:“你心情这么糟糕,不会是正在跟哪家姑娘约会被为师打断了吧?”
傅承钰猛地盯住她,眼神如刀。
江则潋愣了愣,她印象里的傅承钰从来是谦和有礼,情绪不轻易外露,这样“凶恶”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她忽然就觉得索然,转过了身去不再理他。
江则潋知道自己和栗枫在南海打了一场的事必然瞒不过玄汜宗和焱巽门,索性拉了雪越先向长老们去告罪。傅承钰被她丢在琅琊主峰,孤零零一个人。
云姿恰好路过,问他:“师兄在这儿站着不动做什么?”
傅承钰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不过刚从南海回来。”
“师兄去了南海?是跟我师父一道的么?”云姿惊讶,“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师父说要好几天呢。”
“出了点事,所以先回来了。”
“这样啊。南海好玩吗?”
“……还行。”傅承钰长吐一口气,“师妹,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嗯,好,师兄再……师兄,你这是什么?”
傅承钰低头一看,自己怀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一截长长红丝线露了出来,他奇怪地抽出,结果竟是一个同心结!
这玩意儿……肯定是那个海蛇女塞的!
云姿脸骤红,结结巴巴道:“师兄,你、你这是……去南海定、定情了?”
“不是……”傅承钰头疼不已,不知道如何解释。他素来不擅口舌,遇到这种尴尬事更不知从何说起。
云姿咬唇,一双眸里似有水光潋滟:“那是……你买的?师兄有心仪之人了?”
“不是!一个误会,一个误会……”傅承钰拿着同心结觉得烫手不已,往外一扔就把它扔进了万丈云海。
云姿目瞪口呆。
“师妹不要乱想了,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出现在我身上的。我……我先走了。”傅承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飞快地御风离开。
云姿这才回神。他扔得如此干脆,想来是真的不在意那个同心结。只是,他这么紧张做什么?为什么这么急着在自己面前澄清呢?云姿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了,可还是微翘了嘴角,忍不住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