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忘記讓柳二弄醒小藍了。
我望著腳下倒在草叢中不省馬事的小藍,愁得皺眉。
正在躊躇是否要用匕往小藍屁股上刺一把時,卻聽見有鞋履踏過草地的輕微聲響從身後傳來。我不禁心頭一涼,不至於這麼快吧?慢慢回過頭看,對上的是一張笑容欠揍的臉,大半夜的,這人手裡舉著把扇子搖啊搖,笑著道:「晚上好啊,小阿花。」
不是師姐令我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被小阿花三個字雷得外焦里嫩,用很大力氣才保持表情巋然不動,看著眼前人,平靜道:「晚上好,蘇三公子,敢問小阿花是什麼?」
「給你的暱稱,喜歡嗎?」
我客氣道:「謝謝,不喜歡。」
他故作詫異:「為什麼?多親切可愛啊,像你一樣,又小又可愛。」
我吸一口氣,露出克制的微笑:「可愛你姥姥。」
我肯定這位吹簫公子在江南絕對沒有見過像我這樣的生猛村姑,導致他不知作何反應,表情一時僵在臉上。而後又爆發出一陣大笑,笑得前俯後仰,宛如一個病人。
我呼出一口氣,無暇理會他,用了三秒鐘思考,柳二前腳剛走蘇迭後腳就到,嗯……巧合?我呸個巧合。
索性直截了當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迭高深莫測笑了笑,一挑眉:「等你呀。」
我定定看他半晌,感覺餘下的不必再問。
小白,一個魔教的教主,和江南蘇家私下竟有往來,嘖。
看樣子師姐還被蒙在鼓裡,嘖嘖。
江湖果然險惡。
想通了這些,我朝他身後望了望,沒有看到其他人,便道:「江胡呢?」
蘇迭搖一搖扇子:「有個朋友遠道而來,他去接人了,算算時辰應該快到了,你若不放心,我便跟你一起等一等。」
被說中了心思,我頗有些不自然。
放心才有鬼了。與眼前這個人只見過兩次,雖然從君卿那裡聽到過許多對此人的描述,還是個完美少爺的人設,但俗話說情人眼裡出西施,估摸著蘇迭就是條狗,君卿也能給說成頭神獸白虎,所以嘛,聽聽就好,不可當真。從見到這人的那一刻起,我便打定主意,沒見到江胡絕不跟他走,相比起來,江胡好歹算個朋友不是。
我想等等就等等,便點頭:「那就……」
他插話道:「不過,萬一魏鳶追過來,本公子自認不是她的對手,只好捨棄你……」
「走走走!」我揮揮手大步往前,走了幾步又折回來,運起真氣,對著小藍屁股狠踹一腳,沒醒,又踹一腳,還沒醒,再次運氣,再踹一腳,看到小藍終於睜開眼睛,又趁熱打鐵飛一腳上去,小藍立刻抖擻著身姿立在我面前,兩隻眼睛閃閃發亮,精神格外飽滿,可見方才睡得很香。
我跨上馬,對一旁愣住的蘇迭道:「先走一步!」說完一夾馬腹,小藍風一般竄出去。
走了沒多遠,瞧見前方山道上出現一團黑影,不是人的輪廓,但卻在移動,不禁心頭一緊,趕緊勒令小藍停下來,仔細盯著那緩緩靠近的不明物,直到雙方離得夠近,可以看清彼此的臉,對視了一會兒,我不禁老淚縱橫,激動地扇了小藍兩巴掌,從馬背上躍起踉蹌撲到那團黑影身上,帶著哭腔道:「君卿!」
風塵僕僕的君卿愣了愣,慈祥地撫摸我的腦袋:「還是三少厲害,當真將你救出來了。」
「君卿,」我眼淚汪汪看著他,「我肚子餓。」
雖說今晚小白請喝酒還偷了燒雞,但聽到的故事太曲折離奇,食慾也被他生生嚇走,這會兒放鬆下來,感覺可以吃下一桌全雞宴。
身後趕巧傳來欠揍的聲音:「嘖,來了啊,一塊兒去吃宵夜麼,我請客。」
這才發現君卿身後還站了三人,一個是江胡,一個是上次跟在蘇迭身邊的小少年,還有一個一身黑衣,帶著黑色面具,想來是蘇家的侍衛。
正想問問君卿他怎麼會跟過來,卻被他推到一旁,只見黑黢黢的夜色里都能瞧見他臉上又驚喜又溫柔又羞赧的表情,眼神猶猶豫豫望一望蘇迭,輕聲道:「三少。」
蘇迭沖他笑著點點頭:「阿卿,一路趕來,受累了吧?」
我迷茫,阿卿?
君卿溫聲答道:「三少言重了,勞煩侍衛大哥一路照顧我,君某不勝感激。」
蘇迭搖著扇子道:「阿卿不必客氣,你是蘇家的客人,理當護你周全。」
阿卿???
我抖了一抖,瞬間生不出跟君卿久別話思念的心情了。
蘇迭打量著我,笑道:「小阿花是不是肚子餓了,想吃什麼?」
我聞聲扭頭:「蘇公子,能換個稱呼嗎?」
「怎麼了?」蘇迭好整以暇搖扇子,「你們蜀中人不都如此稱呼的麼,阿哥阿妹阿郎,我聽著頂好,不然叫你……阿妹?」
我可去你奶奶的。
我有氣無力擺擺手:「就叫花花吧。」
「他嘩得收起扇子,又嘩得打開:「就阿花吧。」
我糾正:「花花。」
他道:「阿花。」
我看著他,不說話。
他笑眯眯看著我,也不說話。
最後是蘇迭的小跟班打斷道:「公子,天色不早了,明日還需啟程回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