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能拒絕嗎?」
「能啊,」眼前的少年眨巴著大眼睛,「殺了你。」
「小白。」我說。
「花花!」小白仍舊喜滋滋。
我冷靜地想,真是一整個石頭窩的變態。
老子不要呆在這個鬼地方!
師姐等我們說完,才閒閒抄了手:「主上,今日的文折看過沒有?」
小白聞言一愣,咳了一聲,擺出一副嚴肅面孔:「看過了,有些個不能定奪,要同護法和長老再作商議。」
師姐淡淡望著他,等著下文。
小白清清嗓子:「那個,我瞧著也不是什麼大事,護法決定了就好。」說著又躊躇地望了望師姐,小聲道,「這個便不用告知長老了吧……」
師姐看著他,良久,露出一抹笑:「主上英明。」
我在一旁觀賞他們一來一往,已然愁得腎疼,這教主不是風裡刮來的吧。之後證明我這個認知是錯誤的,簡直錯到極點,在這個盛產變態的渣滓洞裡,變態不分年齡,只分類別,小白恰巧是扮豬吃虎那一類。
師姐將我送到房中,話也不說,轉身便離開了,走的時候還帶上了門,只聽咔嚓一聲,這死變態又把我鎖了,頓時氣得頭頂冒煙,又無可奈何,只得氣哼哼蒙了被子睡覺,居然很快有了睡意,這就更加可恨了,說明我已經適應了在雪域山莊的日子,從不失眠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真是個可怕的事實,算算日子,我來了已有兩月了,如果再不快些離開,怕是自己就要被這裡同化了。完全不能想像有一天我也歪七扭八坐在石椅上,對著跪在階下的人冷冷道:「殺了。」
當初走得時候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也不知君先生和君卿發現我失蹤要如何著急,又想到剛來雪域山莊那晚,師姐命人熬了一碗藥給我灌下去,眼睛立刻就看見了,不知把這事告訴君先生,他會不會氣得爆炸……
第二日清晨,我被一陣詭異的咀嚼聲吵醒,睜開眼睛看見床前站了個圓滾滾的姑娘,她手裡捧著個盛了花生米的小碟子,正一顆一顆往嘴裡扔,咬得嘎嘣脆響。
「小小姐你醒了。」她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
我一聽這稱呼就頭頂冒煙,加之起床氣還未消,與她對視半晌,陰惻惻道:「你是在瞪我嗎?」
圓滾滾的姑娘很驚訝:「這年頭眼睛大也礙著人了?」
我感覺頭頂的煙帶起了火,噼噼剝剝響:「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
「我叫圓圓,」圓滾滾的姑娘立刻眉開眼笑,笑容很甜,「是大護法讓我來逗您開心的。」
「逗個蛋。」我惡狠狠道。
「哦,對了,」圓圓姑娘放下碟子,從桌上端了個小碗過來,「早飯煮了蛋的,不過大護法說等你起床穿衣服淨臉漱口梳頭以後才給吃。」
「不吃!」我氣呼呼地倒下,閉了閉眼又坐起來。從昨日晌午起我就沒吃過東西,此刻腹中空空,一個煮雞蛋都能勾得我垂涎,這日子真是過不下去了!
我穿好衣服,等了半晌,奇怪的是一直不見丫鬟莞爾來送水,圓圓站在一旁咬著花生米,一派天真的模樣,我望了一眼,碟子裡只剩兩粒了。
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正要起身,只見兩個小姑娘走進門來,一粉一藍,穿粉色衣裳的姑娘將帕子浸在水裡搓了搓,又擰乾了遞給我:「小小姐。」
我自她們進門起便愣住了:「莞爾和一笑呢?」
兩個小姑娘搖了搖頭,不說話。我的心裡泛起涼意。
「花花找她們做甚麼,」門邊露出一抹絳紫,師姐慢悠悠走進來,在桌前的小椅上坐下,撐著額頭望我,「只剩一隻胳膊如何伺候人,都給你換了。」
我呆呆望著她明艷的面容:「都……都換了嗎?」
除了貼身跟著我的兩個侍女,還有院內的看護,門口的守衛,林林總總十幾號人。
「沒了手,還能幹什麼,」師姐看著我,嘴角一抹輕柔笑意,「自然都換了,不然我如何放心。」
我張了張嘴:「你不是……」話卻斷在了半截。
「我怎麼?」大概我傻呆呆的模樣讓她瞧著有,師姐笑了笑,漂亮的丹鳳眼立時添了一抹媚態,「昨兒我可什麼都沒說。」
我看看她,終是無言以對。甚至想到,她會不會一言不發,只是一個眼神,那些人就自斷了手臂。雪域山莊的鐵律,師姐大約還覺得,留他們一命已是十分仁慈了。
「愣著做甚麼,」師姐歪頭看我,「傻了?」
我把手中溫熱的布巾貼到臉上,吸一口氣:「沒有。」此刻內心的感受複雜,手上的動作也心不在焉,磨磨蹭蹭。
等察覺師姐已坐到身邊,才發現一屋人都不在了,師姐拿過我手中的帕子,一手抬起我的下巴,布巾落在額頭上。
我沒有心情反抗,便閉上眼任她折騰,擦完額頭又擦臉,到下巴處停住,聽見她帶著笑意道:「昨晚可是流口水了?」
啥?
一愣之下,我飛扭頭望去,枕頭上果然有一處明顯的水漬,是洇濕後又自然晾乾的痕跡,加之枕上的綢緞是粉色,恁得明顯。
我把枕頭翻過去,平靜道:「沒有。」
師姐無語地看著我:「害羞什麼,又沒旁人看見。」
好歹我也十六歲了,十六歲睡覺流口水跟十六歲睡覺尿床是一個概念,不同的是一個從上邊流一個從下邊流罷了,總之都很令人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