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等,左相眼见事态如计划展,心下大定,准备任由事情展一会儿,关键时刻再由他出场,敲定此事。右相也在静观其变,只有御史中丞刘雍和明威将军史思远出面辩驳道:
“立嗣本就是大事,也是陛下私事。且陛下龙精虎猛,又正值壮年,尔等这般逼迫陛下,在生辰宴上便要陛下定陈从义为嗣子,究竟有何居心?”
6远等人对这番指控自然不认的,两方便就此事争执起来,互不相让,殿上顿时吵吵闹闹。惹得一些胆小的官员、女眷和孩童有些瑟瑟。连嫔妃们也没见过如此阵仗,只觉心中惶惶,只怕受此波及,倒是不再关注陈景帝和池盈了。
陈从义等众人吵做一团,刘、史二人眼看势单力薄,便觉时候已到。敛下心中得意,作出一副谦卑之态,上前劝谏众人,又跪下对陈景帝道:
“微臣蒙陛下和各位重臣错爱,心中惶恐,只怕难当重任。扰各位因小子之事生出气恼,更是愧疚难安。
大陈是陛下的大陈,微臣一切听从陛下号令,无论作何安排,皆愿尽力为之。如有幸承嗣,定将心存感激,效仿先贤,恪尽职守;如未得此恩,便谨守本分,不躁不怒,遵照陛下所想,磨砺己身,为国尽忠。请陛下明鉴。”
听得陈从义所言,众人都有些唏嘘,对他也生了些好感。只觉此人谦顺有礼,又见他多有巧思,几项明皆有所得,是个懂实务的。若无更好选择,让他一试也无妨。
眼看中立派中也有人因此动摇,左相便也登场了,直言此事涉及国祚,乃天下黎民之所愿,万不可再拖,便率众跪地再三请求。
陈景帝的脸色也挂不住了,冷声道:
“孤怎么不知天下黎民有愿陈从义成为皇嗣?难道他们心念所想,不是求孤得一麒麟儿,承继江山,统御大陈么?”
左相现在只觉陈景帝脸色越不好,他们的胜算越大。因为那样说明陈景帝已经没有后招了,才会怒气上头,连颜面也难维持了。
左相正欲再言,却见殿外有小太监进来,附在宝金耳边说了什么,宝金跟陈景帝附耳轻语了几句,便见陈景帝面色稍霁,点头示意。
左相顿感不妙,还不及了解就见生了何事,就听殿外通传之声不绝,竟是灵岩寺的慧能大师亲至。
众人只见一仙风道骨,须皆白的老和尚带着一个小和尚进得殿来。老和尚身上的袈裟和手中佛珠都是有些年头的模样,老和尚看着年纪颇大,却健步如飞,精神气十足,通身气质令人信服。小和尚也是一副机灵模样。
有命妇曾见过这老和尚,不禁惊呼。见其他人不识得他,便给众人小声做了介绍。这老僧竟是城外青门山上灵岩寺的尘风住持的师祖,现年已一百多岁,是位得道高僧。
先帝登基前慧能大师便给他批过命,后来竟都一一应验了,得先帝尊崇。只是后来慧能大师去往各国游历,已经近二十年都没露过面了。
众人都只当他已经去世,不想竟还健在,还如此模样,可见佛法精深。只是不知他今日来此做何,不过刚刚那等场面,有个人来打断一下也是极好的,众人便又看向此刻正站于殿中的慧能大师。
因大师乃方外之人,陈景帝便免了他的跪礼。却见这老僧定定看向陈从义,直看得他心中凉,才出言道:
“这位施主,身为世外客,勿扰世间人。否则因果过重,恐施主承担不了。”
其他人自是不明白慧能所说,陈从义却是心中有鬼,心下骇然。可想起前世自己已然猝死,现今不争也不行了,便自强硬道:
“既然身处世间,便是世间中人。只要世人所愿,自当勉力完成。”
慧能闻听此言,却是道了一声佛号,只摇头不语。又看向陈景帝,见他龙章凤姿,眉心虽有黑气,却有一道红光贯出,心下稍稍放松。又循陈景帝的目光看向池盈,顿时一惊,直言道:
“恭喜陛下和娘娘,将得麟儿,可承社稷,可兴国运。”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一片哗然,陈从义和左相更是大惊失色,紧盯着慧能大师,追问此言何意。不料慧能大师却只摇头,闭目念禅,再不愿多说。
陈景帝也有些意外。他只是派人多次私下去见这老僧,以江山社稷和百姓生计为由请他出山,指认池盈身怀龙胎,且定是皇子。最终也是去了数次,靠着事关百姓安危的理由才勉强请动这人,不料这老僧竟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此等批言一出,他要做的事情便会顺利许多。当下,陈景帝只得收敛惊诧,不顾底下左相等人的阻拦,请了康院正和几名深谙妇人看诊的太医一起过来,在百官及宗亲见证下,当着左相和陈从义的面,爆出了池盈已怀孕两月的消息。
众人这才真如炸了锅。
陈景帝无嗣多年,十多年都只得了欣公主一个,还是个先天不足的,能不能活到成年都还未知。
这璟嫔才进宫不足半年,竟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还被慧能大师这等高僧批命为下任帝王之母,这运道也实在惊人。
而且前脚慧能大师才批命,后脚池盈就被查出了怀孕,这实在有些神异了。
眼看陈景帝欣喜若狂,直言要大赦天下,便都纷纷倒向陈景帝那边,殿内恭贺之声不绝。
陈从义只觉这消息有如一道冷水从头浇下,看着池盈那张绝美的面容在众人恭贺下有些微泛红,美的竟不似真人。顿时心下一凛,认定璟嫔定是妖怪,才会又如此巧合,让他计谋成空。当下便立不住了,想要开口指认池盈为妖女,被左相险险拦下。
左相也是震惊的,又懊恼自己竟一着不慎,差点满盘皆输。止住陈从义后,便又示意6远出面。
6远这时早就酒醒了,见陈景帝即将有亲生皇子,正后悔难当。见左相还想他出头,便索性扮做醉酒的模样,踉踉跄跄退至自己的桌旁,趴在桌上装睡。
只想着明日陈景帝看在将得麟儿,他又是“酒后失言”的情况下,对他少些责罚,再不愿去趟左相那摊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