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估计那也是你这好师妹的主意罢?”战楼枫冷冷地插嘴。
“搞这么多事出来,原来只不过想分化他兄弟二人罢了。”随青秋喃喃说着,心里也好生酸涩战无痕与战行云之间的情谊,竟是如此难得:“但为何无痕他那日坠崖要亲口承认自己是凶手?这么多年来他为何又不对行云好好说明呢?”
战行云原本极度兴奋于战无痕终没有杀害舒芷歆,但听得随青秋如此说来,胸口突地剧恸: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战无痕!
不管哥哥对他所做的是什么,他都抱以怀疑与猜忌。而战无痕对这些当然都心知肚明,以那个男人骄傲得让人心惊的个性,他又怎么会在自己问他的时候坦然相告呢?
但是战无痕却是一直都信任着——哪怕知道他有夺取无双城之心,这份信任与关爱却一直没有改变。但最终他对哥哥所做的又是什么?
对于战无痕而言,还有什么比自己亲手刺杀他这个事实让哥哥感到悲痛与绝望呢?回想到那日伤重的战无痕亲口承认是他杀了自己娘亲的事,只怕哥哥也是痛心地认为自己为了无双城而狠心杀他罢?
但是,那也不全然是负气!
战行云突然之间全想明白了——如果战无痕承认了‘罪行’,那么杀了他的自己在所谓的道义上会不会好过点呢?
明明,他已经被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但怎么还能在最后的时候仍然为自己着想呢?
“无痕……”想到哥哥现下的情况,战行云心如刀绞轻轻在口里念了一声,沙哑的声音与微红的眼眶直让一旁的随青秋黯然不已。
“行云少爷,如今事已至此,为了夫人的遗愿我只好擅自替你拿主意了。”梅左君却在这时木然说道。
战行云猛感不安,他急步上前拎起隐忍与梅左君:“你说什么?”
“我现在看来是回不去了,不过等行云少爷你回城之后,定然再无人可威胁你的地位。”梅左君苍白又豁出一切的笑容,让战行云心中的不安刹那间升为了恐慌。他脸色突变不及追问,扔下两人翻身上马向无双城赶去。
战楼枫顿时也明白过来:梅左君定会在城中另伏下杀手,如果她刺杀自己失败,城中接应之人也会夺走战无痕的性命——
战行云,你可千万要赶上啊!!
停下马的时候,战行云的手脚竟然微微发抖,他毫不知四肢与背心皆以凉透。如今在战无痕身边仅有几名医童,就连印傲华也是让战楼枫有意迷倒而不能发挥其效用。
如果战无痕有什么散失,他将如何是好?战行云心内狂跳,脚下却比往昔更为迅速,刚一踏进放置战无痕那间别院,就见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
抬眼,此地还有数人在恶斗,而其中那浑身带伤死守屋门的女子则正是姬如月。她青丝散乱,无比狼狈,出招缓慢已是强弩之末。
刹那间,两名杀手已捡到空隙扑进房门,姬如月情急之下不顾身后敌人的追击晃身抢上出剑刺中其中一名,她的后背同时也被数柄刀具砍入。
但姬如月虽浑身剧颤却并未止住身形,强提一口真气扑到另一名杀手背后,手指飞快在他颈间划过,那人的喉头瞬间便开了一个血洞怪叫着倒地毙命;而姬如月则真元泄下,口内狂喷鲜血身子便要歪倒。
这几下变化好似电光火石般,余下的杀手见状都是一愣,但他们很快就潮水般涌上冲进了好容易才突破的房间。
然而未让这些人奔到战无痕身边,一股霸道无比的内力便提吸着诸位杀手的身躯,狠狠将他们拽出房间。
姬如月颓然倒下的娇躯被发功者接住,那些杀手从地面上痛苦地挣扎起身,见到抱着姬如月的正是战行云,立即抽身撤退。
战行云心里惦记哥哥,也不追赶。他见姬如月背心鲜血淋淋,鼻下更是气若游丝便是不明医理也知此女命不久矣,回想刚才凶狠的撕杀场面,当下也颇感激她舍命相救战无痕。
“城……主……”姬如月目光涣散,根本分不清接着她的人是何人,心里只有战无痕可安好这个疑问。
“他没事。”战行云低声应了姬如月一声,但见她似尽力将身体探向战无痕,迟疑之下也便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子向哥哥走去。
听闻战行云这一句话的姬如月嘴角忍不住漾起一丝欣慰的笑容,虽是绽放在血渍斑斑的脸上,但战行云瞧着时才第一次感到怀中的这个女子竟也是如此美丽。
“你……还会……带我走么……”姬如月眼前模糊,却好象再一次看到战无痕对她微微而笑。
也是这样呢,第一次见到他时,便也是在她的身体极度痛苦的时候。那时的男人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带着了然一切的傲慢与微笑,轻易而举地制止了那些肮脏的手便将衣衫褴褛的她拉上了马来……
以后的日子里,接受男人传授的武技和拥抱,在温暖的相拥中慢慢知道男人傲慢笑容背后的寂寞与痛苦,但她却无能为之抹去,为何不让她在男人认识战行云之前与他相遇呢?
姬如月突然神思清明,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看清了眼前静静安睡的战无痕,向着他伸出了手。
然而,她的那只手在途中时便无力地垂下,颓然搭在了榻床边上。
战楼枫与随青秋也在同时冲进房来,看到战行云面无表情地将姬如月放到床边的椅中,并且顺了顺女子的胳膊,让她看起来好似也在酣睡一般。
接着,战行云便从姬如月身上收回目光,毫不迟疑地走向战无痕,拾起男人的手掌温柔地抚蹭着。
这个时候,他才领会到战无痕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他。
因为,战行云终于明白到自己也深深嫉妒着任一个爱着哥哥的人,甚至在刚才也没有让姬如月完成她最后的心愿:那是她自己的手够不着哥哥,不是吗?
战行云悲伤地看着毫无知觉的战无痕,没有料到自己的独占欲竟会如此之强,竟连看着他人碰触战无痕也不允许!
战楼枫将毒全部逼进战无痕的左腿之后,伤者的脸色便不再泛着黑气,可是却苍白如初雪、好象是刚入无双城那日战无痕陪他观看烟火时所呈现出的虚幻一般,直让凝视哥哥的战行云好生心疼——
他记忆中的战无痕从没有这么脆弱过,可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正是他么?
为什么那时竟收不住手?自己应该知道哥哥是绝不会伤害他与他所关心的人啊?
战行云自责的同时脑中突然滑过幼年时,战无痕曾玩笑着摔他一记跟头时所说的话:那个时候的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不管日后发生何事,他也绝对不会伤害到最爱的哥哥。
怎么,他却再一次对无痕失言呢?
战行云心中难过,喉头更是哽得紧,他紧紧捏着战无痕的手掌好想就此将自己全部的力气传到哥哥身体中,好让兄长快些好起来。
“这个时候假惺惺的心疼什么?我还要尽快给大哥换腿上的经脉,你别挡着!”战楼枫冷冰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战行云的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