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战无痕早已什么?”冷然瞪视满脸水渍的随青秋,战行云沉声问道。他的神情虽然未变,但眼睛里的冰霜却显然有了变化。
“你果然还是有反应了,不过却仍是为了无痕。”随青秋泄劲般全然垂下头,沮丧嘟囔自语:“我很早以前便知无痕异于常人,只是万没有料到你竟也会步上他的后路……”
“别与我扯淡。”战行云听到此处,心中突地涌上一股强烈的不悦。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股直觉:随青秋所知之事定然与战无痕有着莫大关系,而且也似乎是他极不愿听到的事实。
但是他却仍然想知道,因为这不仅是他在战无痕身边长久形成的本能,亦是为了不在无双这座城池中行错一步而招来不必要的危险!!
“我,我也是无意中看见……”随青秋的醉意似去了大半,他略为犹豫但战行云目光如刀、双眼紧逼已不放过酒后失言的人,所以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一气将隐藏于心中已久的话全盘托出:“就是天雪刚刚满月那晚,战伯伯曾设宴庆贺爱女足月,所以我也与父亲一块来到无双城……但是……”
但是随青秋因先前在战天雪的房间内人多手杂,而没有好好看着这才刚满月的可爱婴孩儿,但在席间偷偷溜出准备再次好好探望。
谁料先前还有城中侍卫把守的房间此刻却不见一人,而房中暧昧的低沉喘息也引起了他一时好奇,突然来了兴致便敛息上前查看,不料入目的画面却哧得他脸色发青,呆在当场。
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在他心中恍若天神的战伯伯竟在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床前,牢牢地搂压着他的长子……
“他们……二人都……衣衫不整……”随青秋言尽于此,脸上的神色却甚是难看。毕竟他确乃初次这般背后话人不是,于心有愧之余说话更是没有底气:“不过……我瞧无痕他……不甚乐意……”
但这也足够了,战行云已从这廖廖数语以及随青秋尴尬万分的神情中猜出那时战擎天正在干什么!
“我原以为……无痕他受辱至此……所以日后不管是…他夺取无双城……或是幽禁战伯伯,我这个外人都……没有立场责怪于他。可是……”随青秋痛苦低喃到这里,忽然间却又稍显激动起来:“可是我便知无痕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然……不对劲……我没料到的是行云你也……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一直……隐而不发……我,我对行云你……”
“住口。”战行云厉声喝道,他伸手提起随青秋软软的胸口沉声开口:“拿出来。”
随青秋惊异地看向头一回在他面前动大怒的战行云,再一次知道了这世上究竟有谁才有这份能力左右战行云的情绪,他黯然垂下头,不解对拎着他之人所指;同时也为第一次这般接近战行云而难以心安。
“你不是说那条汗巾么,交出来!”战行云似理解随青秋的疑惑再次开口催了一句,尽管他没有什么狠话,语气也不算冰冷但是随青秋却离奇地不敢违抗。
他着魔一般伸入怀中摸到那张时时贴身而藏的汗巾,心中只是苦笑:战行云果然也是了解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知道自己看重这东西所以定然会将之随身携带。
战行云却早已不耐,他探手入随青秋的怀里直接夺过汗巾,五指张合间那块保存完好的对象便化为粉末。
随青秋见此,不由惊叫一声待要阻止却已不及。他双膝俱软向下坠落,战行云也没在支撑他的身子,轻轻放开漠然地看着随青秋心痛难耐地捧着地面的灰烬沮丧发呆。
一股似可燃尽一切愤怒即刻涌上心来,战行云浑不觉丝丝血渍已从紧咬的牙关下渗出。
尽管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个时候的战擎天已没有能力侵袭他人的身体、顶多父亲也只是猥亵战无痕罢了。
他也知道战无痕为应付这种事曾安排过极好的替身,那么有可能随青秋亲眼目睹的那一次就是战无痕唯一一次允许他们那位父亲所干的‘好事’了。
那个男人不是因此而痛恨同样身为男子的人对他怀有情欲的么?战无痕不是因此而步步为营进而从战擎天手中抢下无双城的么?
但为何他竟会在天雪房里委身战擎天?他为何不做丝毫反抗而如此顺从?凭他的实力断不可能如同随青秋所说这般全然无法动弹而任旁人胡来?
难道是因为战擎天对哥哥许下什么承诺:说是若依了他便如何?就像他上次所见的那般?但以战无痕的脾性看来,断不会因此答应。
那么,只能让他接受这个原本只许他一人所占有的身体早已被旁人所沾的事实?
一念至此,战行云双目中似烧出火来,胸中拍击他的怒火与从未体会过的耻辱一发不可收拾迅速在其身体内滋长。
但他的身形却离奇地钉在原地,竟然纹丝不动,跟着便漠然地伸手擦去唇角处的血渍、森然盯着深深垂头的随青秋,终于慢慢闭上了锐利的眼。待再次睁开眼睛时,战行云那双优美冷酷的凤目内一片冰清,再也找不到丝毫波澜。
“你早些回去休息,这件事——忘了罢。”战行云忽然开口,过于平淡的口气让随青秋讶然地昂起了头。
一件还带着暖暖温度的披风便落在了随青秋的身上,让蓦然感受如此的青年浑身又是剧烈一颤,其呆滞的眼神也渐渐恢复如常。
“你刚才之言,全然忘却罢。”战行云此刻却神色如常,温声说道:“别让我们绝了朋友之义。”
朋友?随青秋涩然闭上双目,心中好一阵哽咽。他原以为在战行云心中他什么也不是:就算理智告诉他战行云毁掉那块汗巾、断绝他的妄想在根本是为他着想;就算明白战行云只是不喜战无痕送给他的东西让自己私藏了这么多年;就算明白此刻肩上所披的外衣仅是战行云本性尚存的温柔罢了。
但是长年的思慕岂能在这一朝之间尽丧?他十指紧扣,不自觉间竟将那件薄薄的外衫抓个牢实、再也不肯松开一丝。
就当是最后的奢望罢,至少他明白战行云并没有真正地漠视过他——尽管也没有那么重视过他。
“谢谢你。”随青秋艰难地开口,情绪不复激动但语声却仍微颤。
战行云只作不知,他略为停顿轻描淡写地再次开口。
“青秋,能帮我做件事么?”
随青秋抬眼怔怔地望着战行云,虽然没有启齿回话,但神色已然决断。
所以战行云也便知道此时的眼前人已可为他做任何事。
二十
“估计再过不久战楼枫便制出了解药,那对天雪来说很重要,对我同样重要!”战行云很少用这样平和的语气说话,而且一次还说出这么多来,所以随青秋也便静静地听着,没有出言打刹:“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小忙:下月初十无双城会大举进攻藏锋阁,到时相信战无痕也无瑕顾得旁事……”
“你要我那时去向战楼枫夺要解药么?”随青秋立刻悟了,接口喃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