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母的脸色与女儿一样苍白,终于明白丈夫的异常是为何,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声音轻得像是颤抖,“纪良,你这是打算……对那女人妥协?”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我这是为她好。”纪父面色一沉,沉稳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好个屁!你他妈就知道为你自己好!六年前这样!六年后你还这样?!”纪母像是被戳到痛处一样跳起来,猛地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砸到地上,用力指着纪父的鼻子,气极骂道:“你根本没有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纪良你可以去死!”
茶杯碎裂的嘈杂声响震回女孩的思绪,极为惊愕看着突然吵架的父母,她从不曾听过母亲这般痛骂父亲,带着深深的恨意,仿佛真的恨不得父亲去死。
纪父面色一僵,喝道:“你冷静点行不行!孩子还在!”
纪母根本不理会纪父的劝止,恍若失去理智一样,用力吼道:“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纪良我告诉你,我六年前就是太冷静,没有跟你离婚带女儿走,后面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现在的样子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好意思叫我冷静?你好意思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女儿当作筹码?你他妈还是不是人啊!”
纪父失去了语言,沉重的闭上眼睛。
纪纯不清楚父母争吵的原因,但是听到母亲说到六年前,这个敏感的词让她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十分无措地望着母亲怒意滔天的面容。为什么妈妈说,六年前的事情是爸爸的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又要提起这件事,难道要再一次撕开她的伤口吗……
纪纯慌张地捏紧身侧的衣服,下意识往后退,不想看见父母吵架,还是因为自己争吵,她好想叫他们不要吵,可声音咔在喉咙吐不出来。
突然纪母转过身来,对女儿笑起来,母亲温柔的笑容在女孩的眼里却是那么恐怕吓人,母亲高亢的声音倏地低柔,慢慢走向女孩,极轻极轻的说道:“纯纯啊,你想不想知道六年前那场大火的原因呢?妈妈来告诉你……”
女孩早已血色全无,恐惧地摇头,一步一步后退,仿佛前面的人不是母亲,而是一只魔鬼。
或许每个人都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纪纯的父母也不例外,年轻时也有过一段错误的感情,不幸的是上一代人的恩怨,波及到了无辜的女孩。
当时纪良和林华芳已经结婚多年,并且生下一个女儿,女儿寄养在老家,夫妻二人在外打拼,生活也算平静。直到有一天,林华芳发现丈夫私下与旧情人还有联系,林华芳本身就是一个强势的女人,自然不能容忍丈夫还与昔日情人藕断丝连。在林华芳的逼迫下,纪良终于坦言是有和前女友联系,不过两人之间并未有任何暧昧的情愫。
林华芳自然清楚丈夫的性子,断是不会说谎,不过丈夫对前女友没有想法,不能代表他前女友对他没有念想。那时,他们的事业已经算小有成就,或许便是这个原因招惹来了麻烦。
纪良与前女友张玲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用多说,不过张玲的父母一直看不起纪良,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于是待张玲到了成婚的年纪便寻人物色对象,林某在当地的镇上算是小富小贵。好景不长,张玲婚后很快就发现林某发财的原因,竟是贩卖毒品。某男自是威胁张玲必守口如瓶,于是张玲每天生活在恐惧里,非常害怕林某贩毒被警方发现牵连到自己。
几年过去,纪良再一次见到张玲,昔日青梅早已不再美丽,面黄肌瘦,憔悴不堪。几经询问下,纪良才知道张玲的丈夫林某因为贩毒已被警方抓获,而张玲早些年在林某的逼迫下也沦落为一名吸毒者。纪良是一个重情义的男人,对方又是幼时玩伴兼昔日情人,虽说张玲当初放弃自己嫁与他人,那也是有苦衷。所以,纪良竭尽所能帮助张玲。
林华芳发现此事后,曾强硬要求纪良与张玲撇清关系,最多给她一笔钱另寻他处安生,奈何纪良说什么也不肯,更是反过来指责妻子毫无善心,林华芳负气也就闭口不言,任由纪良去安置张玲。
直到很多年以后林华芳都会想,如果当时她能在坚定一点,他们的女儿是不是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
张玲的丈夫林某逃狱了并且找上张玲,见张玲生活安逸,林某心生妒恨,于是对张玲狮子大开口,索要一大笔钱财逃亡国外,威胁张玲如果不答应,他就告诉警察她也是贩毒的一员,张玲惊慌之下便将此事告诉了纪良。
虽然纪良仗情仗义却也不是傻子,不会任人宰割,更不会帮助罪犯潜逃,于是他马上报警。林某听到风声就逃了,逃回了老家小镇,探寻到纪良的家址,趁纪家只剩下一名女孩的时候,丧心病狂地放了一把火……
当林华芳知道一切时,已经晚了,他们才十岁的女儿已经惨遭牵连。
再后来,纪氏夫妻为了攒聚一大笔资金给女儿整容,把刚刚起色的事业转手,否则他们怎么会数年如一日,天天在外漂泊,抽不出一点时间去照料女儿呢,不过是一切重头再来罢了。
直到今天女孩才知道,原来六年前的那场火灾不是意外,而是别人蓄意的伤害。看着母亲痛哭流涕的模样,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眼睛很涩很疼,却哭不出来,原来妈妈也一直活在难过自责里。
纪母抱着女儿的身体,嘶声哭泣祈求着:“纯纯……不要怪妈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