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照阁附近今天尽是血腥味儿,他直到现在才猛得觉自己脸颊上居然也沾了这么多血。
“哪儿来的……”他下意识朝阁楼上望去,好像立刻就准备再上去看看。
他没觉得痛,约摸不是自己的伤,难道是郡主伤了?
贺云铮悲哀的现哪怕她对自己说了那么残忍的话,自己仍旧没办法当一个心冷的人。
然而小丫鬟们登时炸了。
容贺云铮上阁楼一趟就不得了了,刚刚楼上闹出声响,她们在下头险些吓得跪地!
“你别去了!”
小丫鬟们将贺云铮当做自己人,多少次只要他在,郡主自己都没觉收敛了很多脾气,这样重要的人哪能轻易折损?
她们急忙把声音压到很低:“郡主审查下人,从昨夜到现在都没睡,加上刚刚……刚刚那不要命的浑货居然敢当面叱骂郡主,她现在肯定怒极了,再上去不是找死吗?”
贺云铮愕然:“叱骂!?”
他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他骂什么了?”贺云铮一瞬间拧紧眉。
小丫鬟们下意识一抖,却没分辨清是被贺云铮的架势镇住,还是忌惮郡主不喜:
“不知道!总之你快走吧,等什么时候郡主心情好了传召你再来!”
贺云铮被推出曦照阁,犹豫再三,扭头冲进了雨幕,一路奔进倒座房的小院。
捡回条命的仆役们三三两两聚在屋内,没扯进这件事的人在旁帮忙拿热水递棉布,嘴里止不住念叨:“这都什么事儿!”
见贺云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想也没想往他手里扔了块干净布:“哥儿来了,快快快,擦擦水一起帮忙!”
贺云铮攥紧帕子看向往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众人,唉声叹气此起彼伏,竟把他原本来势汹汹的质问掐断。
片刻后,他垂下眼,抿紧嘴唇扭头搭上手,晕头转向了忙了好一阵,等挨了板子的伤患们都喘上气儿了,才趁着安静哑声问道:
“刚刚阿顺……和郡主了说什么?”
不提还好,提起郡主,屋里众人脸色纷呈。
身上还痛得仆役低声啐了句脏话:“就大实话呗!让人说还不爱听,居然叫人抄家!”
一声开头,众人便肆无忌惮地低声议论起今天的事。
倒是不怕贺云铮告密,实在是他的犟种脾气大伙都了解,初来院中和郡主对着干了几次,为了不就范差点被郡主打掉
半条命。
哪怕最近他救了郡主性命,受了赏识,可到底人还是那个人,真论起阵营,怎么也该是和他们一帮的。
然而听过阿顺叱骂郡主的话后,贺云铮的脸色白到吓人。
她竟然被当面叱骂了那样的话……
他待人一向平顺的面目绷得像拉到极致的弦:
“你们说……这是大实话?” “肯定啊,”其他人想也不想回他一句,
“只不过平时大家不稀得说,混口饭吃没必要和主子过不去!今天顺子真是昏了头,被激了下居然什么都说,格老子的,吓得我差点以为要跟着一道遭殃!”
众人也跟着七口八舌,贺云铮才震惊觉,原来自己曾经以为别院里的众人都恭敬着郡主其实只是假象。
江畔那夜自己同她说不能辱没她的清白,她才笑的眼泪都要落下来。
或许这大院子里,原本除了刘召和忠心于她的侍卫们,其他所有人都鄙夷她。
哪怕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也顾不到角落里的声音,管不住所有人的嘴,所以她最大限度上充耳不闻,越显得放荡不羁。
贺云铮脊背挺得酸,手掌好几次张开又放松,艰难维持表面的平静:“可郡主是主子。”
“那也得先有命才有主子!没见顺子都快被打死了么?”
“但是他犯错在先!”
贺云铮蓦然怒吼了一声,只把原本嗡嗡议论的屋子叫了个安安静静。
有人察觉气氛不对,以为是贺云铮的犟种毛病又犯了,低声劝了几声打圆场:“行了行了,知道你办事儿守规矩,这不大家伙遭了瘟私下才这么泄泄吗?”
贺云铮还没开口,旁边也有人气不忿冷笑起来:“我看他不是办事儿守规矩,是真被郡主迷花眼了吧?”
贺云铮呼吸一窒,蓦然想到刚刚分别之际,洛嘉不掩嫌恶的那声滚。
他沉着脸看向对方:“哪怕我眼瞎了都是这个理!”
“啐!臭小子给你脸了是不?”对方登时火大,怒笑唾骂他,
“来来来,那你告诉我,这错到底怎么算,你他娘的当完差,回家里和屋里人一句话不说?府里今儿来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明儿还会有什么罕见物件,你妹子要是问你,你不说!?”
贺云铮愣住。
“顺子说了,是他妹子提到端午有龙舟赛,还有诗会,他才随口答了句知道这事儿,说郡主也会去!你说说,放你身上你牙缝就牢了!?”
对方怒其不争的伸手指向贺云铮,质问完摊了摊手,狠狠锤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