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公爵只是還沒有實感,她似乎難以接受——女兒就這樣長大,即將掙開自己的羽翼。
聞人衿玉捧著一杯熱茶,低垂眼睫,似乎在觀察杯中的漣漪,等到傭人離開,她開口道:「母親,今天現場的情況很突然,而霍諶的時機又把握得太準確,我覺得有些可疑。」
聞人公爵恍然道:「是了,是他第一時間救了你。」
聞人衿玉笑了笑,「是的,在危急關頭,搶先衝出來,算是……挽救了我的性命?」
聞人公爵順著她的思路想了想,不太認同,「他是一個a1pha不假,但他現在畢竟多了一重身份,已經得到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一切,他不需要再反抗什麼,或者再謀奪什麼。」
確實,以霍諶現在的身份,順從和依附才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a1pha是薄恩寡義的族群,對他們來說,一個人只要站到了高位,就很難再想起那些還在掙扎求生的同類。
聞人衿玉思索道:「假如他有更大的目標呢?」
「比如說?」
聞人衿玉想了一會兒,暫時沒什麼頭緒,「總之,還是要多多提防。」
「謹慎一些是好事,不過,」聞人公爵話鋒一轉,「衿玉,你之前缺的那些射擊課、格鬥課,是不是應該重練習起來了?」
談起這個問題,聞人衿玉難得地想要耍賴,「知道啦,再過幾天吧,再過幾天我一定去。」
*
警局今天執行了額外的任務,還遭遇了險情,或許是為了安撫下屬,警員們的下班時間比平常要早。
霍諶回到聞人宅邸,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考慮到他人的感受,同時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很少在公共區域停留。
沒走兩步,卻被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攔下了。
聞人衿玉站在樓梯轉角旁,手裡空空如也,不像平時,手上總是握著書卷、報表,或者一截準備拿去修理的琴弦,她獨自站在這裡,竟然是特意在等他。
聞人衿玉對他一笑,走近了兩步,「今天多謝你了。」
真奇怪,當聞人衿玉冷若冰霜時,霍諶能發現她的真實可愛之處,當她忽然展露出親切友好,他反而警惕起來。
霍諶說道:「是我應該做的。」停了停,又問:「衿玉小姐,有什麼事嗎?」
「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霍諶停在原地,等她繼續說。
聞人衿玉卻轉過了身,「跟我來。」
聞人衿玉帶霍諶去了一間不常投入使用的會客廳,穿過門廊,兩旁是高大的櫥櫃,正中央的牆面上有一副畫框,畫框中沒有畫作,而是掛著一把單管獵。槍。
聞人衿玉示意他取下獵槍,然後說道:「這把獵。槍的制式太老舊,射程不夠遠,準確度也不高,你有什麼改良辦法嗎?」
霍諶面露詫異,「這一類問題,為什麼會問我?」
聞人衿玉不解道:「霍興……霍興伯爵以武器買賣為事業,你們畢竟是一家人,耳濡目染,我相信你也懂得不少知識。」
這是一把單管獵。槍,裝填彈藥效率極慢,即使是作為獵戶謀生的工具,也太過落後了。出現在這座富麗堂皇的宅邸,十分格格不入。
霍諶問:「它有什麼紀念意義嗎?」
聞人衿玉並不回答,只問道:「有辦法嗎?」
工具箱就在旁邊,一切都準備得很齊全,至於會客廳的沙發隔層下為什麼會有修理槍枝的工具,這樣詭異的問題,霍諶不打算問。
霍諶很快把它拆解完畢,裡面的大小零件都有一定的磨損和鏽化,他一個個地擦拭清理,聞人衿玉等得無聊,先是搭住了沙發扶手,然後倚著沙發慢慢滑坐在了地毯上。
察覺到霍諶的視線,聞人衿玉做了個閉嘴的姿勢,「不要告訴母親,要不然她會責怪我的。」
安靜的空間內,時間的流逝格外清晰,窗欞的影子從沙發移到腳背,聞人衿玉低下頭,伸手撥了撥裙擺。
「好了。」霍諶把重組裝好的獵槍放在地毯上,「要試試嗎?」
聞人衿玉衿玉看著被推到手邊的獵槍,若有所思,「效率真高,這是你們家的傳統,還是你自己的本領?」
「耳濡目染。」霍諶回答。
聞人衿玉站在窗邊,親手裝填好彈藥,瞄準了遠處林間的一個草洞。
霍諶有些詫異,「是你要用?」
聞人衿玉點了點頭,「嗯,難不成一把工具還要挑選主人?」
「那倒不是,」霍諶站在她身側,伸手壓了壓槍管,又調整她的持槍位置,「小心點就好。」
扣動扳機,子彈貼著草皮掠過,準確度的確提升了不少。但,老式獵。槍的後坐力太強,聞人衿玉手上脫力,踉蹌幾步,險些往後栽倒。
霍諶及時支撐住她的後背,又接住了槍,意義不明看她一眼。
聞人衿玉有些赧然,她這時才想起,自己在射擊課上使用的槍械都是輕巧靈便的,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碰過這種落後的武器。
好在難堪也只是暫時的,她很快調整了狀態,又試了一次。子彈衝出槍膛,手掌被震得發痛,空氣中有濃烈的硝石味道。
她偏了偏頭,注意到霍諶有意和她保持了距離,哪怕是剛才為了支撐住她,避免她跌倒受傷,這種不得不產生肢體動作的行為,他都盡力拉遠了部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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