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收拾好了就进山了,周濛一路忐忑,心里既有再见师父的惊喜,但更多的还是害怕,害怕师父责备她课业疏懒,一别两年也没什么长进,又怕她不肯收治元致。
师父的山居远离当龙寨,倒是离安陆城更近一些。因为她身体不好,最怕潮湿,这处山居在山顶,不像当龙寨深在山谷湖边,所以清爽干燥得多,往年,师父一年中的大半时间都在这里休养。
他们脚程不快,因为考虑到元致的体力,日头过了正午,他们才翻过两个山头,来到了这个山顶处的山居小屋。
师父原本住的地方是一个一进的小院,白墙青瓦,屋后是一片竹林,风雅别致,而现在,小院边凭空多出了一排小木屋,茅草盖就的屋顶,墙面还没来得及上泥,乍一看还以为是农家猪圈,很是粗糙,还煞风景。
路口站着一个人,身型瘦而高,远远就能看到这人脸色奇臭。
两年没见,对她也不见半点思念,果然是他。比起师父来,周濛其实更怕这位大师兄,平日里他比师父对她更加严厉。
周劭适时停住脚步,让周濛去打前阵,她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过去,讪讪喊了一声,“大师兄,您回来了?”
高珉就是在这里等她的,冷冰冰地指了指那排丑兮兮的木屋,“你们建的?”
周濛不自在地理了理头发,给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高珉干脆看也不看她,声音拔高,“我问你,这是不是你们建的?”
目光径自看向了远处的周劭。
周劭轻咳一声,知道躲不过,堆着笑上前弯腰,抱拳行礼,“珉哥,好久不见。”
高珉冷笑一声,指了指屋子旁边的两个人,那是小苦和罕唐,蹲在地上,正求救般地看着他们,“那两个也是你的人吧?加上你们这三个,今天天黑之前,全给我拆了。”
周劭面露讨好,刚一开口,又被高珉堵了回来,“三间房,五个人不少,赶紧拆,拆完滚,这里不欢迎外人。”
“不,不是外人,”周劭笑,赶紧看周濛,让她帮忙,“真不是外人,都是朋友,特来拜见梅三长老。”
周濛暗自叹气,谁让他先斩后奏,这事换了是她,外出这么久,刚一回来,却发现家里却被人这么一番破坏,她也生气。
高珉冷笑,“怕都是你的狐朋狗友吧。”
周劭不恼,还嘿嘿一笑,“珉哥这么说可就伤人了不是?”
高珉终于撑不住,脸涨的有些红,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高珉身体不好,平日里就弱不禁风,周濛上前想要扶他,被他制止,“让你过来了吗?”
小苦凑近石斌,咕哝了一句,“这梅三娘的徒弟,怎么看着比咱们少主还要弱几分,这梅三娘到底行不行啊?”
石斌摁着他的后颈往下压,轻斥他,“别说话。”
高珉耳朵灵,听到了小苦这一句,冷笑道,“赶紧另请高明,这里本来就不欢迎你们。”
周劭赔罪,“小厮不懂事,嘴贱,珉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勿怪,勿怪。”
说着,他从袖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朝着高珉递了过去,高珉垂眸一看,“这是何物?”
周濛够着脖子去看,也没太看清,似乎是一块玉。
高珉不肯接,周劭直接塞进他的手里握住,“珉哥帮个忙,帮我把这东西给三长老,她老人家一看就能明白。”
“你叫谁老人家?”高珉又咳一声,面露不快。
周劭忙自扇嘴巴,“我我我老人家,我也嘴贱,”然后弓身长揖,“小弟确有要事,求珉哥通传。”
高珉终于还是抬手看了看那东西,他倒不是同情周劭的恳求,他这幅无赖样,有事求人的时候,让他下跪磕头都不在话下。他的目光很快就被这块玉吸引,他倒不是贪财,而是这东西确实有些特殊,他出身大族,不是什么眼皮子浅的俗人,只觉这玉入手温润细滑,制式古朴,若论价值,只怕无可估量。
他着实拿不定主意,还是应下了周劭,极为勉强地转身走了。
周劭转身往回走,周濛赶紧上前问,“你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周劭没回答她,却问,“我记得你师父每次回来都要休息一段时间?”
“是啊,师父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出远门回来都要休息一段时间的,期间从不见客。”
高珉一走,就把茅屋边的小苦和罕唐赶了出来。
周劭领着几人到林中休息,“一般要休多久?”
“少则几天,多的,几个月也有的。”
石斌听了,皱眉,“那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周劭说,“先找地方坐着等等看吧,晚些时候应该就有回音。”
周濛觉得奇怪,“你原来有法子啊,那你还诓我去求师父?”
“诓你?那你去求了吗?小丫头片子,屁事没干,废话倒还不少。”
周濛气的粉腮鼓鼓,小苦看着稀奇,看不出来这兄妹俩倒是哥哥欺负妹妹多些。
周劭神秘一笑,他要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敢提前就把房子盖了么?他看起来像是这么鲁莽的人?
他能做出提前建房子这事,就是对说服梅三娘有了十分的把握。
山里本就比外头冷,林子里阳光稀少,更要寒凉几分,即便是下午,周濛还是让石斌去找了些柴火,给元致生了一个火堆来暖暖身子。
周劭虽然交出了那只玉燕,但随着日头一点点偏西,他还是生出几分忐忑,那东西是母亲留下来的,只此一枚,梅三娘会答应的吧?也不知道她还要考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