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瑾握住他的手,将真气渡过去。
天地鉴可以修复他的身体,但他还是会感到疲倦,这道真气的确缓解了少许压力。傅希言别别扭扭地看了眼其他两人,现他们都没在看自己,正要说话,就听裴元瑾道:“你的哪个老父亲?”
“……”傅希言缓缓道,“裴老爹。”有这么个一根筋的儿子,可不是不是容易么!
裴元瑾抓着他的手突然紧了紧,傅希言佯作很痛:“我跟你讲,你这样我可以算你家暴的。”
裴元瑾自然地放开了他的手。
傅希言心里又有些不得劲,身为灵魂伴侣,这时候不应该当捧哏让他这台戏继续唱下去吗?但他很快现裴元瑾的脸色不大对劲,而且度也慢慢地降了下来。
傅希言跟着收住脚步。
鄢瑎突然凑过来:“快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躲雨?”
傅希言没好气地说:“天下风风雨雨,躲能躲到哪里去?”
鄢瑎一怔,竟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景罗突然说:“你要晋级了?”
裴元瑾头顶的赤龙王光芒一闪,就主动从髻上飞了下来,落在裴元瑾的手里,变成了一把长剑。
傅希言这才注意到天上乌云密布,竟是要下一场大暴雨的架势。只是,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裴元瑾曾说过他晋升金丹仿佛还差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因为这个,雷劫无疾而终,只用来伸张正义,劈死了班轻语,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裴元瑾道:“这次是水到渠成的感觉。”
景罗微微蹙眉:“可是这里……”
他们现在就在官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非要在附近找个地方,只能去山上。可是镐京危在旦夕,需要人争分夺秒地赶去支援。
裴元瑾沉声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景罗说:“你需要人护法。”
现场除了裴元瑾之外有三个人,鄢瑎不用说,自然排除,剩下景罗与傅希言,傅希言第一反应是让景罗留下来,自己去支援镐京的。
倒不是裴元瑾不重要,而是眼下的局面,明显是镐京更危险。傅希言说不出让别人冒险的话。但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他又有些说不出口。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冥冥之中,又或者说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留下来,留下来。
景罗见他迟迟不开口,主动道:“我先去镐京,你们随后再来。”
他看向鄢瑎,似乎在问你跟谁。
鄢瑎压根没回答,直接朝着镐京的方向跑了,景罗便朝裴元瑾点点头,转身要走,裴元瑾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我可以再忍一忍。”
傅希言张口欲言,被裴元瑾握住了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傅希言其实并没有看懂,却识趣地没有说出来。
四人重新上路,鄢瑎在前面带头,只是没多久,就被景罗过去了。
傅希言和裴元瑾跟在后面。傅希言悄声问:“你刚刚什么意思?”
裴元瑾说:“镐京大阵可能……成功了。”
*
郑佼佼早已经失去了意识,原本安安分分的魂印突然出一声尖啸,一个指甲大小的黑点散出巨大威能,瞬间吞噬了郑佼佼最后的魂力,一头钻入那颗置于阵眼位置的真元之中。
莫翛然嘴里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讥笑,手指在铁塔层与层的连接处拨了一下,铁塔顶层出咯哒咯哒的声音,顺势转了半圈。 阵眼里突然冒出冰魄阴泉,将整个真元包裹,里面的魂印察觉不妙,想要逃出来,奈何冰魄阴泉寒气缭绕,冻结了它的行动力,才刚刚动了一下,铁塔就已经加启动。
眼见着黑点慢慢被抽成细丝,融入塔中,铁塔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莫翛然脸色一变,低头看去。
紫金战甲有一半陷在了铁塔里。裹在紫金战甲里的王昱肌肤崩裂,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从战甲甲片的缝隙中潺潺深处,战甲上的光泽更亮了,仿佛有一层荧光浮起,正在缓缓流向铁塔。
老者冲过来,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掰,但费尽力气只掰过来几寸。
王昱突然转过头来,头盔挡住了他右边半张脸,左边一小半又藏在阴影里,露出来的,只有鼻梁和眼角一丁点。可老者眼里的这一丁点,好似突然有了生气,好似眼里有了一抹光。
老者心中一动,掰着他肩膀的手微微放松,就在此时,一只白洁修长美丽的手落在了王昱头顶的头盔上。
老者抬起头,正好对上莫翛然愤怒的眼睛。
说实话,对着莫翛然的脸这么多年,老者都时不时会惊艳一下,只有此时,这张堪称天地造人巅峰之作的脸在他的眼里是微微扭曲的。
莫翛然强忍着紫金战甲的反噬,硬生生地将王昱的头一寸一寸地往下按,按到他再也不能动弹为止。
看着紫金战甲上的光芒完全暗淡,王昱的头颅甚至以奇怪的姿势垂挂下来,老者忍不住叹息:“何必……”
莫翛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他接下来的话全都冻了回去,随即重新回到铁塔顶层,被冰魄阴泉冻僵的黑点竟又鬼鬼祟祟地爬出来了。
莫翛然眼神一凝,竟冒险用驱物术驱动那颗真元,只是铁塔吞噬一切真气灵气魂力,他的魂力刚探入铁塔,就被炼化了。
他计算了一下炼化的时间以及魂力能够抵达的长度,终于分出了更多的魂力,在被铁塔吞噬干净前,抵达了阵眼,将黑点重新推了回去。
隐约间,似乎有一道粗犷的声音在怒吼:“不肖……”
话音未完,魂力便从塔尖冲天而起。一道浓黑之气依稀闪过,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天空便降下一道惊雷,将那黑气打散。
老者站在原地,感受着腹内真元正如脱缰野马一般吐纳着真气,曾经看不见也触摸不到的枷锁好似突然解开了。
不是心境稍欠,不是修为不足,而是那层压制着此间修士无法突破金丹的封锁终于去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