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要求,甚至语气和之前那么像,很像没生这件事情之前,他们两个住在远离城市的度假酒店的那一周。
有一天两个人闲着没事儿,许苑坐在沙上,祁行臻就靠过去,枕在她的腿上。
他闭着眼睛假寐,密黑的睫毛垂着。
许苑伸手去摸他的头,就被牵住了手,他动作很轻的揉了揉,抚摸到了她手腕处的疤痕,“怎么弄的?”
许苑想了一会儿,说:“不记得了。”
“这也能忘?”
许苑轻声的,“没什么是不能忘的,要是什么都记得,那活着多累?”
祁行臻不置可否。
要是什么都记得,那活着得多累?
他没体会过这句话,好像也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记忆的,有的甚至想要永远的挖除。可能和许苑待在一起的时候太平和,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很多之前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中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他也不记得自己第一次学会走路是什么时候,但是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男女交合,是五岁那年。他透过没关紧的房门看到房间里面亲生母亲和别人翻滚。
他记得那次结束后,他躲在花瓶的后面,看到母亲从房间出来,那个叫祁汕云的儒雅男人赞赏性的拍了拍母亲的脸,问:“搞定了吗?”
沈清从身后拿出了一份已经签好字的合同。
现在响当当的人物、在全国叫的上名的企业家祁汕云,别人却不知道,他早期靠着自己老婆的性贿赂巴结关系,开拓市场。
祁行臻第一次见到冰冷的尸体,好像是在十二岁的时候。
那是个变态,或是说性变态,他听到了卧室里母亲的惨叫,以及男人粗嘎的呼吸,还有下流的怒骂。
“你儿子好像放学了。”
“他在看着我们呢哈哈哈哈哈。”
“……”
“不让他走哈哈哈哈哈,祁云说了,随便玩儿……是不是更刺激了……贱货……”
“祁汕云的老婆,果真绝色啊……”
下流的不堪入耳的话,少年站在门口,死攥着手。少年跟小白杨似的,个子蹿的很快,不过十二岁,刚上初中的年纪,却已经很高。
他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握紧了双手,转身去桌边,那里放了一把水果刀。
他走了过去,拿了那把水果刀,一步步的走向了那间污秽不堪的房间,目光里是少年人不该有的杀意和冷。
在男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举着刀,没有一丝犹豫的捅了下去。
捅下去,在脖颈处几乎是一刀毙命,割断了动脉,鲜血喷出来,染红了床单,染红了沈清被撕的支离破碎的衣物。
少年神色冷漠,看着一个大活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回头看他,慢慢的倒下去,他面无表情的从旁边拽过了毯子,盖到了沈清的身上。
“妈,”他死死的抱住了她,杀人的时候没哭,将手里的刀扔掉,抱住母亲的时候却哭了。
“妈,我们……离开这里。”少年一字一句的。
那时候,他还愿意叫沈清一句“妈妈”。
可是那天,他得到的是什么呢?
对了。
是狠厉的一巴掌。
白皙的脸上立马出现了红痕,少年的脸被扇的偏向一边,沉默着,低着头,好半晌都维持着他的那个动作。
没人知道,他那时候究竟是什么表情。
最后将事情不着痕迹处理掉的人,是祁汕云。祁汕云非但没有责怪祁行臻杀了人,还和这个半大的孩子之间达成了一个协议,祁行臻为他所用,他以后会好好保护沈清。
那句“好好保护”,祁行臻只觉得讽刺。
他看向面前面色苍白的许苑,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可他好像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她。
他有些恍惚的想,原来她是这个样子。
原来许苑是这个样子,她并不柔弱,也称不上好脾气。冰冷、果决的令人心惊。
“怎么样?还是你更想做?”他淡淡的问着,伸手脱了外套,丢在一旁的沙上。
许苑看着他的眉眼。
过了须臾,她声音很低,“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她很轻的问:“……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祁行臻沉默的看着她,半晌有些冰冷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