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苑趴在病床边睡着了,她头枕着胳膊,不知梦到了什么,细软纤长的睫毛湿润着。
许妈妈醒了,她看着许苑有些不安的睡姿,扯着被子往她的头下垫了一点儿,好让她睡的舒服一些。可是刚一动,许苑就醒了。
两天的时间,许妈妈都在昏睡,今天醒来了,精神出奇的好。
许苑看着恢复了精神的母亲,以为她是缓过来了,欣喜感一点从心底里蔓上来。
“妈妈,你睡了好久。”许苑说,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我觉得,现在轻松了好多。你先睡一会儿。”
许苑不睡了,她起身就要去找医生来看看。还没出门,沈琦进来了,她查房路过来看看,手里拿着病历。
看到已经醒过来的许妈妈,她没有许苑的轻松和欢欣。这副模样,并不是缓过来了,怕是已经无药可治。
许妈妈看了沈琦一眼,目光又移向了许苑。她柔声道:“小苑,我有点儿饿了,你去买些吃的。”
“我先找医生来看看,再去买吃的。”
许母温和的笑笑,“我一直在想城南那家的馄饨,现在就想吃。你去买,医生让沈琦去找。”
“我叫外卖送来。”
“那家外卖不送,你去买吧。”
许苑又回到床前,弯腰替母亲一点点掖好被角,“我去买,很快就回来。”她拿起了桌上的保温盒,“要是很饿的话,可以先喝一点儿汤,我早上煮的。”
“你煮的?”
许苑灿然一笑,“是啊,食材也是我挑选的。看了菜谱,可就这么一碗,再没多的啦。”
“我等会儿就喝。”
许苑起身,走到了门边。
已经拉开了门,却又想到什么,她回头,看正被沈琦扶着坐起来的母亲。
“妈。”
她语气稍顿,微低了头。再抬眸,眼神里面像是坚定,又像是祈求。“你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但你别睡太久,我很快就就买馄饨回来。”
许妈妈朝她挥挥手,“好,快去吧,我不睡。”
病房门关上了。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
沈琦拿了毛巾去洗了,回来替许妈妈细心的擦着手。
“先喝一点儿汤,我们边喝边等小苑的馄饨。”沈琦说。
许妈妈摇头,刚才面对许苑的笑意没有了,她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是熬不过去了。”
沈琦原本在盛汤,她动作停住。
“哪怕已经挣扎了这么久,也陪了她这么久……可是真到走的时候,还是不放心。”
沈琦没再盛汤了,她转身在病床前坐下来。
在这对母女身上,她忍不住的难过。
“许苑她也长大了。也就是在妈妈面前她像个小孩子,在我面前,她倒明理懂事的像个姐姐。”
许妈妈没说话,沉默了好久。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放心不下。”她伸手牵住了沈琦,眼底的泪水却是有些压制不住了。“那个治疗方法,真的万无一失,她永远都不会想起来吗?”
“阿姨,从医学角度来讲,催眠失忆并不是不可逆。就算接受了治疗,她也有想起来的可能性。但是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同的,许苑她……已经快五年了,她对于那件事还是完全没有印象……”
“我怕她想起来。”许妈妈说。
“对于她来说,想起来的概率不大。除了之前的催眠治疗,她自己的潜意识也对于不好的记忆产生抵抗和排斥。目前来看,她不会恢复之前的记忆。”
许妈妈向后躺着,几乎是喃喃自语,“……如果,真的又想起来的那一天。我想那时候,她也应该长大了,有能力去承受。”
“她比你我想的要坚韧。”沈琦说。
她将盛好的汤递给许母,坐在床边看着她慢慢的喝。
沈琦突然有些难过,每当看到许苑的时候,这种难过就像野草一般,疯狂的生长。
几年之前,她也参与了这场骗局。
那是她进这家医院没多久的时候,接诊了一个浑身是是伤的年轻女孩。
女孩儿是被侵犯的,身体重度撕裂。浑身都是淤青和伤,脖子、手臂、腰腹、下身,伤痕残忍到她这个见惯了各种伤痕的医生都倒吸冷气。
谁也不知道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创伤和惊吓,只能从她身上的伤来判断,是丧心病狂的欺辱。
经过治疗,女孩儿身上的伤好了,可是她的情绪已经崩溃。
再好的药物,再精心的治疗没有半点功效。她只是沉默寡言,一日又一日的消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