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垂着眼:“我像疼我妹一样疼她,怎么会吵架。”
那南叔就更莫名其妙了,这明显是有事啊,不是吵架是什么啊?
毛毛无力的摇摇头,只说一句:“困了,要睡觉。”
南叔只好搬出被褥让他睡在店里。
虽然前一晚就这样离开,但隔天早晨,毛毛还是拎了早餐回家,离烟已经梳洗过换下了那条小黑裙,她的头发依旧披散在肩头,她依然是听见脚步声就会冲出来抢先开门。
她探出一个脑袋,满是感动的看着提着豆浆煎饺的毛毛,眼眶里又有水泽。毛毛看见了她红肿的眼皮,不知道这个小妞到底哭了多久。
他将早餐放在桌上,但离烟并不像从前那样马上就吃,而是安静坐在桌前,有话要说。她是经过良好教育的女孩,身上自有一种诗书气,只要她想,她就能让别人安静听她说话。
她对毛毛说话,目光却只敢盯着那袋早餐:“你以后别扔下我一个人在家,我,我以后不那样了。”
早晨的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暖融融的能唤醒人心底最温柔的一面,毛毛抬手却又放下。
他以为她会闹,会生气,却没想到,她只是希望他别扔下她不管,这令他有些动容。昨晚是个误会,这个误会他也有份,不好这么欺负小女孩的。
他拿走早餐平视她的眼睛:“昨晚你没有错,是我不好。”
离烟眼眶马上就红了。
“我们把它忘记好不好?”
忘记?可那是离烟最美好的回忆啊!她沉默了好久,毛毛就耐心等待,如果不能忘记,那么他们俩就回不到原来的关系,这个道理他们俩都懂,只看能不能做到。
她努力忍着不哭,僵硬的点点头:“那你以后还管我吗?”
“当然,你是我妹妹啊,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我就不会不管你,我说话算数你相信我。”
离烟诧异地抬起头:“你要回家了吗?什么时候?”
“没那么快。”毛毛说,“但总是要回去的。”
回去后,他要做个普通人,接手父母的小饭馆,每天烧烧菜,做做饭,好好照顾二老,忘记所有的恩怨情仇,每年清明节给他的好兄弟烧点纸钱,点三根烟。
离烟低头揪手指,一想到她毛哥要回家了,她就要哭要哭的。如果毛哥不在了,她就得每天一个人守着这个房子,没有人喊她小胖妞,没有人给她带夜宵,她的生活完全变回原样,每天吃汉堡薯条,被班花欺负也没人为她出头,下一个舞会,她又将面临没有舞伴的窘境。
要是毛哥能一直陪着我该多好啊!但离烟知道,人不能那么自私。他也有父母,他也想念家乡,他本就不属于这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那在你离开前都不能不管我。”这是她唯一的奢求。
“好。”他承诺,不再把这胖妞妞一个人留下。
离烟露了个真不怎么好看的笑脸,毛毛也笑了笑:“傻妞。”
离烟有多可爱、有多乖巧,谁都没有毛毛清楚,这件事后毛毛更疼小胖妞了,他想在走前为她多做点事,这样心里也少些挂念。离烟也表现得很好,她每天笑嘻嘻地围着她毛哥转,撒娇说想吃黄鱼面疙瘩。
之后南叔又去买瓜子,问毛毛:“要不要给你带两斤?”
毛毛下意识的点点头。
晚上下班后,毛毛一手拎着夜宵一手拎着瓜子,因为害怕夜宵冷掉不好吃他走得急冲冲的,半路时这个男人突然顿住了脚步,低头重新打量手里的东西。
他转手送给了路边的流浪汉,他用新学的英文说:“eat,eat,好吃。”
流浪汉拿起来闻了闻,觉得味道不错才慢慢吃起来。毛毛心里不怎么舒坦,爷给你吃你还挑剔,真是不可爱。
☆、中国结
中餐馆里已经换了一本新台历,但在中国人心里,只要农历春节还没来,就不算新年。
美国下了大雪,清晨,毛毛从簌簌飘落的雪花声中醒来,半晌没回过神,好久好久之后他才恍然,坐起来拉开窗帘,看着外面那个雪白雪白的世界。一片片小巧晶莹的雪花落在树上、车上、地上,无声又乖巧的,好像在说:嗨,你好。
毛毛将窗户打开一些,朝着外面吹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瞬间蒙上来,他觉得冷,却裂开嘴笑了,那笑容有些苍凉,让人心疼。
三千港的冬天是很少有雪的,阿赞,你也没听过这些吧?这声音真好听,我帮你听一听。
毛毛竖起耳朵听了很久,直到开始打喷嚏才恋恋不舍的关起窗。卧室门无声地开了,一个小姑娘飘出来扑到毛毛床上,把脸蒙在被子里闷闷说话:“我要死了。”
毛毛一掌盖过去,被子里的小姑娘嗷嗷喊救命。
“死毛死?再说半个死字爷吃了你!”毛毛是认真的。
离烟扔了被子爬起来,满头乱发糊在脸上,跟毛毛说她的作业出了点小差错,不能回国过年了。毛毛用小指挑开那些发丝,满不在乎:“那就不回去。”
离烟似乎想说什么,却咬着嘴唇忍住。
“去刷牙,哥哥给你做好吃的。”他说着站起来,光着脚到厨房张罗。
离烟无声地飘进卫生间,毛毛正在搅面疙瘩的手停了停,把早餐换成了糖水蛋。
热水里打一颗鸡蛋用小火煮,大概五分钟后往水里撒些白糖,就是一碗半生流黄的糖水蛋。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吃点甜的。毛毛将碗放在离烟面前,离烟将脸贴在桌布上,迟迟不动筷子。
毛毛咬着根烟,手指叩叩桌面:“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