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說:「我帶了藥,想看一眼你的傷口,塗了藥再睡。」
謝斂沒有做聲。
他很清楚自己的傷口有多猙獰殘忍,即便是他自己,看一眼都忍不住厭惡。眼前的少女肩頭披著烏濃的髮絲,細白的脖頸埋入綢衣,肩背曲線雅致修長,玉骨雪姿。
「我自己來。」謝斂在她的目光下?,謹慎回答。
女郎和他無形對峙,最終失落地垂下?眼,沒有再非要幫他。
「那先內服吧。」宋矜看著他已經被磨出白骨的手腕,還有被乾淨衣衫擋住的、帶白日還猙獰直接的傷口,找了個大膽的藉口,「我一個人睡害怕,你與我一起。」
謝斂無聲看她,不知是不是看透了她的謊言。
片晌,他拖著沉重的鐐枷,倒了一碗水。
水碗放置在床榻中央,他抽掉蓋頭上一截穗子,將鮮紅的絲線系在腕間,另一端遞給她,「你若害怕了,便拉一拉紅線,便知道我在。」
但若是水潑了,
她也能防備他越界。
第29章相思引(二)
宋矜是有些懵的。
但謝斂遞過來一截紅絲線,她只好接過。
她盯著這碗水,卻有些窘迫。
因為多病的緣故,體溫常年偏低,到了冬日自己睡根本暖不起來。因此她自小就是和蔡嬤嬤一起睡的,蔡嬤嬤胖乎乎的,身上十分?暖和。
每到換季,她還咳得厲害,根本睡不?好。
翻來覆去,失常徹夜難眠。
她其實怕自己睡覺有點不?老實。
但……
確實更怕與男子靠近。
而且謝斂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毛病,才如此謹慎克制。宋矜想通這?一點,心中的緊張少?了許多,還?有些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愉悅。
見謝斂似乎在等她安置,宋矜連忙將紅線系好。何況謝斂正遷就著她,她心裡有了底,自覺朝著里側躺下了。
她小心蓋好被褥,將系了線的手放在側面。
「怕黑嗎?」謝斂問她。
若是旁人,她必然?不?敢熄了燈與對方共睡一榻。但偏偏是謝斂,哪怕本能抗拒男子靠近,她心裡卻信得過他……再說了,她熄燈了睡不?著。
於是宋矜搖頭?,「不?怕,熄燈。」
青年似有些驚訝,卻還?是熄了燈,在她身側躺下。
視覺衰減,其餘知覺便敏銳起來。
身側的人合了眼,一截系了絲線的手腕安靜擱在身側。借著窗外照進來的微弱燈光,她能看到上面深淺不?一的傷痕,蔓延往上。
她心口砰砰,跳得有些快。
從她的角度,甚至能看到謝斂衣襟內,層疊猙獰的傷痕。但青年合衣而眠,面色平靜,呼吸安穩,看起來比誰都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