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暖认出来了,是船上的翟大副。
他的背一如既往地弓着,两肩塌着,黝黑的脸看上去依旧很朴实可靠,目光胆怯,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表情。
他先遥遥地看了这边地上倒着的三个人一眼,才试试探探地走过来。
“盛总?”他弯下腰小声叫,“您没事吧?”
他看不见贝暖,只能看见蜷缩着躺在地上、胸前淌血的盛翊。
这人明明看见出了大事,却既不着急,也不赶紧上来救人,
举止相当奇怪。
贝暖按照盛翊的嘱咐,真的没有出声。
盛翊的表情很痛苦,一大口一大口地抽着气,对翟大副伸出一只手,“老翟……我被他们捅了一刀,救救我……”
贝暖察觉,他的声音比刚刚嘱咐贝暖不出声时显得虚弱多了,断断续续的。
翟大副走近两步,认真地观察了盛翊一会儿,嘴角多了一抹神秘的笑。
“盛总,你放心去吧,”翟大副说,“我一定给你举行一场盛大的海上葬礼。”
贝暖:“……”
盛翊仍然喘着,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翟大副?”紧接着问,“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翟大副笑了一声:“谁跟那些乡巴佬是一伙的?我不认识他们。不过他们确实是我放出来的,我把看着他们的人叫走,把锁开了,我跟他们保证,杀了你就送他们平安上岸。”
贝暖心想,怪不得。
怪不得里外几层锁得那么严实,有人看守,邢权他们还能跑出来。
而且一出来,就直奔这里找到盛翊,而且还知道他晚上眼睛看不见。
邢权他们并不是重生的,他们知道得那么多,原来是因为有内奸。
这个翟大副要借刀杀人。
听盛翊刚才的意思,上一世杀了盛翊的也是他。
现在想想,书里没细写,说不定在书里,邢权他们那么容易就夺了船,也和这个翟大副脱不开关系。
翟大副在盛翊面前蹲下来。
“盛总,你今天这个下场,都是你自己作死
。我在船上待了一辈子,一点点升到大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离当船长就差一步,你就是死活不同意升我。”
翟大副的脸扭曲了一下,“那个聂北安,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非要提拔他,这几年坐火箭一样升上来,已经当上船长了。呵。”
“我一会儿就把船开走,让那个聂北安在丧尸堆里当船长吧,你不让我当船长,我就自己升自己当船长。”
他说得没错,盛翊死了,他只要撒个谎,把聂北安甩在岸上,这艘船上的人肯定都会听他这个大副的,大副就理所当然地升成了船长。
翟大副说完,又观察了一下盛翊,“盛总,你死得真慢。我再送你一程。”
他弯腰捡起邢权掉在地上的刀。
“反正谁一看就知道,你们三个打起来了,你是被他们杀的,根本不会有人想到我。”
盛翊平静地等他说完,忽然移开了捂在胸前的手,坐了起来。
贝暖心想:反派果然死于话多。掰掰。
然而出乎贝暖意料的是,盛翊不止坐起来了,还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了。
用他的双腿。
这下连贝暖都惊诧地看着他。
他不是以前出过车祸,腿不能动,一直都要坐轮椅吗?
翟大副也被他吓得一哆嗦,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一片银辉下,盛翊淡定地低头望着翟大副,目光不再是一向朦朦胧胧没法聚集的样子,头一次变得犀利无比。
他微笑了一下
,问翟大副:“吃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