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蓉身子微微僵硬,面上表情也瞬息万变。
怕旁人察觉不对,她连忙收敛神情。
拎起裙摆,正要稍稍往后退出半步,抬眸瞬间,忽地察觉谢卿白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试探。
她脸上忙硬生生挤出一丝羞涩,脸颊还当真泛起一抹花瓣般的淡粉色。垂头,纤长指尖拧着洁白帕子道:“二爷这是……”
甜美嗓音在喉间打了好些个弯儿,像是掐着嗓子说话,惹得谢卿白眉宇间狠狠皱紧。
嫌恶和厌烦之色,不要太明显。
谢卿白只是在试探她!
卢蓉眼眸一亮,知道该怎么做了,便再接再厉上前一步,每说一个字就要轻轻扭一下腰,尽显矫揉造作,戏弄旁人的理智:“人尽皆知,二爷乃是英明神武之人,偌大府上自然少不了女子为二爷倾心。”
她委屈般微微嘟嘴:“蓉蓉也想求二爷这颗心,可蓉蓉却不知二爷这颗心,到底是真是假?”
说话间,她弯着食指,在自己心口位置划了一点,又隔空在谢卿白胸膛位置点了点。
别说是二爷了,旁人瞧见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卿白见她这番毫不掩饰、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心中止不住一阵恶寒。衣袖遮掩下,他攥紧了拳头。
见卢蓉一步又一步,就快要到跟前时,他倏然抬手,一掌将她推开。
这一掌确实上了几分力道,不是卢蓉这羸弱身子扛得住的。
卢蓉原本想故作柔弱摔倒,结果倒是假戏真做了!直接“啊”了一声,摔倒在地。
掌心擦出红印,细细密密的疼爬上心头,令她红了眼眶:“二爷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些,好疼……”
谢卿白直接捶死眼前这矫揉造作的女人。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院子拱门外传来:“二爷!”
是一名护卫,劲衣皮靴,似乎有些着急的样子,匆匆进来便朝谢卿白禀报:“二爷,查到死因了,卢——”
他这话刚脱口而出半句,猛地看到了旁边倒在地上的卢蓉,瞬间收了声。
卢蓉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她抬眼看向了那名进来的护卫,有些眼熟?仔细回忆了一下,立即便想起——此人是谢卿白身边的小厮,名为宋恭。
因为会些拳脚功夫,便常常替谢卿白处理些大小事儿,后来送去了军营历练了一段时日,回来便升为了护卫。
至于他口中的“卢”?什么卢?
难不成是自己的姓?谢卿白莫不是在查她的死因?
卢蓉微微抿唇,垂下头去,不让旁人看出她的神情。
而此时,谢卿白听到这句话后,神色已大变。他不再与娇蓉蓉纠缠,二话不说就命人把她请出院去:“带娇姑娘回去。”
随后便让宋恭跟自己进书房。
卢蓉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她当然记得自己是因什么而死的。
她出身范阳卢氏,是尚书左丞的嫡女。谢家为巩固权势而选择与卢家联姻,在家主谢玄临原配正妻病逝后,便与卢家定下了她的亲事,将年幼的她介入了府中教养。
只是四年后,家主谢玄临突然病逝,嫡长子谢凌风变继任了爵位。她的婚事自然也不成了。
原想着或许还能留在谢府养养老,或日后寻了机会被送回卢家去,怎料当晚谢凌风便来到了她的卧房,递给她一杯毒酒:“母亲,喝了吧。别让父亲一人在黄泉路上度日。”
他一碗毒酒,直接断送了她的性命。
当然,谢府对外自然是不会是这个说法。谢凌风应当是寻了个别的什么借口,来遮掩她的死因。
所以……谢卿白现在是想查明她的死因?
卢蓉的目光又在谢卿白消失的方向多停留片刻,眼底的光柔和不少。
月色洒下来,令她看上去多出几分暖意。一旁的丫鬟桃琴瞧见她这模样,还以为她家痴情的小姐,又在为二爷神魂颠倒。
吓得她赶忙上前,轻轻拽了下卢蓉的衣角:“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夜深了。”
晚风徐徐,卢蓉缓缓收回视线,揉了揉还有些微疼的掌心:“嗯。”
***
谢府很大,桃琴在前面提了灯引路,她慢慢跟在后面。
她自幼年时便被领入了这府中,一住就是四年,谢府的一草一木她都如此熟悉,路旁的花、缝隙的石子,死前的记忆和娇蓉蓉的记忆都在,唯独少了她死后三个月的记忆。
在她死后三个月,谢府有无大事生?又或是有牵扯卢家什么事?她一概不知。
娇蓉蓉的记忆里唯有那些饰胭脂,还有就是如何思量爬上谢卿白的床榻……这对卢蓉来说非常不利。
她至少要想法子弄清谢府现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