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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頁(第1页)

宗房是族長太爺與宗房大老爺父子,二房早挪到京城多年,如今戶籍都遷出去,零散有庶支,也沒資格在族中說話,在族中只占著名;三房出面是三房老太爺與當家人沈湖;四房則是沈舉人這房;五房出面是五房太爺與沈鴻;六房房長沈琪;七房是沈溧;八房是八房老太爺與沈流;九房是九房太爺與沈璐,亦是沈理叔祖父與從堂兄。

這些人中,老太爺一輩兩人,太爺一輩三人,老爺輩五人,大哥輩兩人。因幾位太爺、老太爺都上了年歲,眾人又回到陽宅東屋,女眷依舊在西屋陪知府太太。

沈舉人的臉色刷白,並不是怕什麼,而是怒極。因為沈理方才攔著眾族老房長回去時,說了一句:「嬸娘既已下葬,那嬸娘的身後事也當算一算。」

這句話在喪禮上並不少見,多是哪家喪了出嫁女,娘家人出面為喪母的外甥、外甥女做主。沈理一個族侄,有什麼資格來算孫氏身後事?

沈舉人雖怒極,可也沒有幼稚地說什麼「四房家務無需人插手」之類的話。他畢竟已到不惑之年,即便不通經濟,人情道理還是懂的。今日各房頭的主事人這麼齊全,兩位久未露面的老太爺都露面,沈理此舉肯定早有籌劃,哪裡是沈舉人說不行就能阻攔的。

他曉得,沈理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清點孫氏嫁妝,不過是防著他罷了。沈舉人到底也是讀聖賢書、曉得嫡庶尊卑,只因四房數代代傳,他早年又只有沈瑾一子,才模糊了嫡庶。他雖一直嘴硬,覺得自己並無虧待嫡子之處,可夜深人靜想起「頭七」那日族親眼中的不認同,也曉得自己讓沈瑾執孝子禮之事過於草率。

如今既在族人面前留下侵占髮妻嫁妝便宜庶長子的誤會,他也不願再節外生枝。至於沈瑾,功名在望,以後要支撐四房門戶。四房又不像過去那樣寒薄,早已置下一份家當,等沈瑾中舉給沈瑾撥兩處莊子做私產就是。

這樣想著,沈舉人反而坦然了。

第二十六章素車白馬(五)

陽宅外,親友早已走的差不多,各位老爺的長隨、小廝早已尊五房太爺吩咐,不是離的遠遠的,就是去隔壁五房陽宅歇腳。

四房陽宅外,只剩下沈瑞、沈瑾、沈全三個晚輩,還有蔣三公子這個外客。沈瑾、沈全眼見族中有身份的人都留下,自是猜到商議什麼大事,只是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到孫氏嫁妝上去。畢竟按照世情,孫氏只有一子,所遺留當然毫無異議地留給沈瑞,哪裡需要鄭重其事地商討。

只有沈瑞,曉得沈理忍讓許久,就等今日發作。不過他也有些意外,這族譜上記載朝廷誥命是怎麼回事?難道族譜記載還有作假的?怎麼一直到孫氏出殯都沒有動靜。孫氏現下下葬,是按照八品孺人的格局下葬的,要是按照族譜記載,可是四品誥命。

還有那「賢婦橋」,至今也沒影兒。難道這誥命不是在逝者未入土前贈下來的?不過想了想松江府與京城的距離,兩千多里路,一個民婦捐獻數萬嫁妝做善事,也不至於八百里加急報導朝廷。

就算知府蔣升為了教化治下百姓,要為孫氏請立牌坊,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四房之事,肯定有不能對人言之處,否則張老安人不會匆忙賣了王媽媽與柳芽,沈理也不會冒著「家醜」外揚的風險,留下知府太太與蔣三公子做他山之石。若是沒有知府太太與蔣三公子,那四房有什麼不妥當,族老們為了沈家之名,說不定也要一床大被遮了。即便沈瑞有所委屈,這畢竟是父為子綱的時代。

只有外人在,族長們為了臉面,才能更公正的對待沈瑞。沈瑞正想著,蔣三公子已經湊過來,低聲道:「賢弟,可否聽愚兄一言……」

賢弟!愚兄!

這樣的稱呼,可還是覺得牙根有些酸。不過瞧著蔣三公子正經八百的模樣,沈瑞牙酸之餘,也添了幾分鄭重。他看了不遠處的沈瑾、沈全一眼,對蔣三公子道:「世兄若是不嫌棄,小弟陪世兄到前面轉轉。」

蔣三公子自是點頭道好,沈瑞便同沈瑾、沈全打了招呼,帶了蔣三公子去了不遠處。往上走是宗房墓地,左邊是三房墓地,下是外五房墓地,只有右側是一片樟樹林。沈瑞與蔣三公子便踱步到樹林邊,並未往裡面去。

蔣三公子似有遲疑,欲言又止,沈瑞看了陽宅方向一樣,不知沈理如何為自己張目,族老們說不得就要傳喚自己,便直言道:「不知世兄何事教我?」

蔣三公子道:「都說『疏不間親』,賢弟家事本不當外人置喙,只是家母與孫姨母情誼頗重,這些日子常為賢弟擔憂。今日過來前,又專程吩咐我轉告賢弟幾句密語。不過是長者慈心,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賢弟諒解一二。

沈瑞聞言,微微一怔,隨即道:「小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自是感激莊姨慈心,還請世兄直言便是。」

蔣三公子這方鬆了一口氣似的,道:「孫姨母曾留有一封書信在家母處,其中提及身後嫁妝鹵田分配……前幾日沈狀元上門,亦提及孫姨母身後事。愚兄本以為那封信是姨母怕賢弟吃虧,才留書在外頭做個憑證,還附了嫁妝單子……」說到這裡,又是遲疑半響,方道:「誰想,直到今早出門,娘子吩咐我轉告賢弟幾句話,愚兄方知,那嫁妝分配孫姨母另有安排。」

說到這裡,他停下來,打量沈瑞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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