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识茵道“先父是个读书人,只简单教过我琴棋书画,虽然从小就仰慕荀灌、木兰那样弓马娴熟的女子,到底只能是在心中羡慕了”
她本是想寻个和他亲近的机会,然提起亡故的父亲,语气渐渐失落。谢明庭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脑中莫名想道
她会棋
距离元夕那场闹市盲棋已过去半年之久,他仍会想起那局棋,想起那日对弈的人。
彼时隔着一方巨大的棋盘他其实并没有瞧见那人相貌,只知是个女子。云谏曾问他为何不与对手相见,那时他想,棋逢对手便好,何必见面。他敬佩欣赏的是对方洒脱大气的棋风,也并无他念。
于他而言,她是长是幼,是妍是媸,都不重要。
然而许是那日的棋局实在酣畅淋漓,半年过去,他始终念念不忘,偶尔也会在心间猜想,不知是怎样的女子,才能下出那般光风霁月的棋。
想到此处,谢明庭心间又微微烦躁。
到底是困于俗念了。棋局本身精彩便好,何必在意背后的人呢
识茵只见到他在问了自己那句后便似陷入沉默,本以为他会拒绝,他忽又回过了神来,神色淡淡地将弓抛给她。忙手忙脚乱地擒弓搭箭,一面回头问他“是把箭搭在这里么”
“先摆弓。”谢明庭道,“右膝正对箭靶,手握在弓把中间,弓放在左膝前侧。”
他按射经里的要领教她,摆好弓后,又将箭取出来“用三指捏住箭后三分之一的位置,箭前三分之一放在弓上,左手食指接箭,右手指头第二节抵住箭尾对,就这样,放松一些别太僵硬”
他教得认真,识茵也学得认真,很快按照他所言摆好了射箭之姿,控弦在手,羽矢将出。
然她毕竟是初学者,动作很难规范,在谢明庭以言语纠正多次她仍未能领悟到要点后,就不得不上手指点。
“手,别放得太高了,低一些,在比脸低一些的位置。”
“身体要端正,手臂要伸直,此所谓射经所言端身如干,直臂如枝也。”
他站在她身后,以手托着她举起的双臂纠正着她僵硬而错误的姿势,但还顾忌着男女之防,大手并不曾真正触碰到她肌肤。
然他身材本就高大,识茵才堪堪到他下颌处,这般站在她身后,倒像是从后抱着她一般,下颌偶尔触到她髻。
说话的时候,拂出的热息亦如暖烟流泻,轻轻拂动着小娘子耳畔云鬟,清醇浓厚的沉水香喷薄在头顶耳后,迫得识茵脸上渐渐升温。
无独有偶,眼下还不是深秋,彼此衣衫单薄,他站在身后纠正她秉弓的姿势时,她能清晰感知到那具带着滚烫热意的身躯。
紧实有致,蛰伏于轻薄衣衫之下,筋肉如虬龙。
温热的身体,似有若无地贴着她背后两翼精致玉润的蝴蝶骨,衣裳相擦、极轻微的触碰,蹿起一阵阵细微的电流,自她肩后攀上白皙的脖颈,再往头顶汇聚。
识茵脸上忽地有些热,身子也不禁轻微颤动起来。
方才洗掉的那层薄汗,又生出来了
谢明庭起先教得认真,一时将男女之防忘在脑后,一边纠正她一边说着要领,并未注意到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了应维持的距离。
还是识茵娇怯怯地回过眸来,欲言又止地睇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那一眼,情意绵绵,说不出的妩媚娇羞。
他微微蹙眉,不明所以地向她看去。视野里跃进大片大片的莹白,是女子柔美流畅的肩颈线条,与领口处露出的细腻肌肤。
肩细如削,难胜丝缕。
一滴晶莹剔透的汗珠自她被日光照得莹白剔透的下颌处滴下,打在肌肤上,一路往下,往衣领交汇的幽深处汇聚
如倒扣的玉碗,如绵延的山峦,湖光托月般温柔簇拥着衣襟,随呼吸轻轻起伏
谢明庭心头猛地一颤,忽然回过了神来
怀中的女子,是弟弟的妻子,不是他的。
然他现在扮演的是弟弟,在弟妹心里,和他亲近也是理所当然。他只得硬生生抑下那股别样的情绪,不动声色地退开些许“你自己练吧。”
眉间有青气萦绕,很快别了脸去。
识茵也有些不好意思,回过身一支箭一支箭地练着,心脏处还有些微微的疾乱。
自然,她也能感觉得到,这的确不会是一个文人所能拥有的躯体。
昨夜,是她多想了。
想来是她对那位尚未谋面的大伯太过好奇,才会总想到他身上去。
夜里,谢明庭依旧宿在外间的书房里。
此处原是谢云谏独居,因此卧房与书房也仅仅一间碧纱橱相隔。亥时将尽,识茵将欲歇下时,见纱橱上明明灭灭地映着烛光,略微犹豫了片刻后,秉烛朝那方火光走去。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