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是购物天堂,商业区更是三步一楼五步一街,星罗密布如棋盘。
夜幕下的城市人头攒动,灯影迷幻,多了几分白日没有的烟火气。可这份热闹到了高处就渐渐淡了,站在百米高的大厦楼顶朝下面望去,像望着水晶罩子里的永生花。
繁盛,但孤寂。
迟溪在落地玻璃前站了会儿,回头望去。
蒋聿成将外套脱了随意提在手里,单手拨一根烟。
打火机的火苗亮起时,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似的回头问她:“介意吗?”
这种情况下,出于社交礼仪,她应该说“不介意”,可她这会儿心情不好。
所以,她说:“介意。”
说完不忘抄着手倚在玻璃墙边望着他。
蒋聿成失笑,将抽出的烟又推回盒子里,不准备抽了。
这样好说话,让她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迟溪深感受挫,深呼吸,抬头望向窗外。
她的侧脸立体度很高,鼻梁高挺而鼻头小巧,眉眼修长,没有表情时天生自带一种高冷漠离的距离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可她的面部软组织覆盖恰到好处,鹅蛋脸圆润饱满,没有棱角,正面望去又显得偏幼,实在是很特别的长相。
而她高挑的身高,淡泊的神情,又加剧了这种矛盾感。
迟溪发现了他的目光:“……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他只是笑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
远处是万丈高楼,鳞次栉比的城市大厦,霓虹绚烂多彩,迟溪却觉得安静。
和蒋聿成一起逛街其实是件挺舒心的事情。
他话不多,但如果你心里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他都能很精准地感知到。有时候,并不需要你开口,他就会把手递到你面前。
“你在国外的时候,会一个人逛街吗?”她在静默中开口。
“偶尔。”他想了想说,“我喜欢一个人坐电车。”
“电车?”迟溪的眉头皱起来,不是很理解。
“对。”他点点头,“就是那种老式的有轨电车。我不喜欢人多的时候坐,我喜欢人少的时候,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慢慢欣赏窗外掠过的街道和广场。白色的鸽子群被惊醒了,一下子蹿起来,阳光漫漫地洒在脸上……感觉很温暖。”
那是他在异国他乡迷茫时,少有的安宁时刻。
平时,他和那个地方都有很强烈的格格不入的割裂感。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认识傅文远后。
他是他第一个在国外认识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迟溪听完这段话,也有些沉默。
她毕业后曾一个人去国外旅行过,那种无处归依的漂泊感十分强烈,很难想象长年累月过那样的生活。
哪怕是他这样意志坚定的人。
“其实我回来找过你。”半晌,他说。
迟溪看向他:“……什么时候?”
“你和孟元廷结婚的第二年。”
蒋聿成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脸上,分明不是很浓烈,却有种令她窒息的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