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明顺路又在小卖部买了五支老冰棍,几个人舔着顶着烈日去他亲戚家烟酒行。
路上张澍多了句嘴,说去亲戚的烟酒行万一被自家大人知道了怎么办?
几个人又站树荫下嘀咕。因为他们是未成年,去别的烟酒行会不会被骗?想了半天这样不行,那样也不好。最终还是徐佳佳脑袋瓜机灵,要周景明先去亲戚家烟酒行问包里烟酒的价格,然后他们骑单车去另一个区卖。
大晌午的,一行人又骑单车跨区找烟酒行。等到了位置停好车,一个个麻利往凉荫处一站,催周景明速战速决。
周景明第一回干这事儿,也不由心虚。他先看向万清,万清忙着挠痒痒不跟他对视;他再看张澍,张澍忙着系鞋带也不跟他对视。最后还是人徐佳佳自告奋勇陪他去。张澍直鼓掌,人美嘴甜脑瓜灵光,再没谁比她更适合了!
她们仨就坐在银行门前的台阶上东张西望,望见西南角新开了家“上岛咖啡”,嘀咕里面都卖啥?江明珠看向万清,说等月底她去西藏前带她来一回。
万清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接下来三个人沉默,一股将要离别的愁绪淡淡萦绕在心头。
江明珠最先开始难过,蠕动着下巴把泪意忍回去;张澍借口去买冰镇饮料。
那边俩人从烟酒行并肩出来,张澍找话,“他们俩会不会瞒着咱们谈恋爱呀?”
“说不好不然今天他干嘛去喊徐佳佳?”江明珠问。
“他喊徐佳佳是给你找台阶吧?”万清说。
“难道他深深喜欢我?!”江明珠震惊。
“你可真臭不要脸!”张澍骂她。
“喜欢我咋了?我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人!”江明珠厚颜无耻、神采飞扬地说:“我妈要给我请家教考政法大学。而且有我爸关系在,我将来仕途绝对扶摇直上!”
“别吹皮了。合上腿吧,里面小裤都露出来了。”周景明说她。
江明珠当街掀开短裙给他看,“我这是打底裤,防走光的。”
周景明服了,骑上单车去找同学打球,跟她们玩儿除了受压迫,没半点意思。
江明珠追问他,“卖的钱呢?”
徐佳佳把钱给她,卖了七百九,比周景明亲戚家报的价格少了三十。
“哇塞——”
徐佳佳很得意,“对方喊价五百,我们俩扭头就走。他喊住我们说好商量,然后我要价八百五,最后七百九成交。”
“厉害厉害!”江明珠忘了先前俩人的不快,痛快地抽了二十块给她。
徐佳佳手一挡,别扭道:“都给小春吧。”
江明珠把钱都收好,盘算着再卖几回一块给小春。然后朝已经骑单车离开的人喊:“小明,我们去吃烤肠吧——”
周景明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没心情。刚烟酒行老板看他的那个眼神让他很屈辱,好像他是个游手好闲的社会渣子。只听那头又喊:“周小明,我们去游戏厅了——”
周景明刹了车,回头看她们一眼,调了车头。
这边几个人踏上单车就跑,跑着闹着,说周小明刚刚那一回眸可真帅!
不愧为全年级级草!
他们游戏厅玩了一个钟,花了五十块,江明珠怕这笔钱被自己花光,索性全给了周景明保管。出来每个人收了张传单,商场开业大酬宾!
好——几个人又去了商场。
转一圈转一圈,没啥买的,最后都提前买了开学住宿的洗漱用品。万清和张澍买了五块八一支的牙刷,八块九一支的牙膏,九块九的小瓶洗发水和护发素等;周景明买了搞活动十块六支的牙刷,四块八一支的牙膏,六块九一瓶的洗发水,一块八一个的搓澡巾和九毛九的香皂。张澍问他怎么不买沐浴露?他说那是女孩儿的东西。
江明珠买了支九十八的电动牙刷,十九块九的牙膏,二十一块九的洗发水、和同价位的护肤素与护发精油等。徐佳佳则啥也没买,说到时候跟她妈一起来。顺便指着张澍和万清购物篮里的洗发水护发素,说这两样要用好的,不伤头发。那俩人甩甩秀发,说发质比你好,看你那一头小卷毛。
商场是连锁的,结账时江明珠刷了随身携带的充值卡。等都依次结账出来,徐佳佳谄媚地伸出小手,大家把各自的购物小票都给她,她拿去服务台开发票。张澍服了,说她爸妈整天都灌输她点啥?这还没完,出来商场徐佳佳问周景明要了支牙刷,说他反正买了六支也用不完。
“人家爸妈不会用?”万清看不过了,“这你也不嫌牙刷质量差了?”
“牙刷买软毛一两块的就够了,反正两三个月换一回。”徐佳佳把牙刷装随身包里。
“周小明的便宜你也好意思占?他家那么穷。”江明珠心直口快道:“在课本上你这就是地主反剥削贫农!”
“就是!”万清张澍翻白眼附和。
周景明像个透明人一样,骑上单车就走,再一次下决心要跟她们划清界线。任身后人喊破喉咙——小明,等等我们呀小明!
原先他家条件并不差,他父亲是知名企业里顶呱呱的技工,因为一次操作失误损害了企业利益才被辞退。一个市就这么大,工作上背了污点别的企业也不会用。加之又被企业追究了不少钱,不得已只能去校门口卖米线。
无声的告别(四)
晚上万清随口同父母说了江明珠父亲调去省里的事,母亲很惊讶,好一会说这是升了,接着感慨人的命运,早先他父亲只是给领导开车的,完全看不出会在仕途上有什么成就。父亲倒淡定,说他在基层磨练了这么些年,政绩各方面都不错,往上提是早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