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临安城到了,估摸着明日就能回府。”
浩城和临安城相隔并不是很遥远,只是钱嬷嬷左拖拖右拖拖,竟用了十几日。
凌浅闭了闭眼,看向窗外。
是她记忆中的临安。
街边店铺吆喝声不绝,小贩们挑着担子在人群中卖着糕点和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酒肆的幌子轻轻招展,处处生机盎然。
凌浅怅然,临安城还是这般热闹啊。
马车摇摇晃晃向城西驶去,连带她的心也跟着晃荡。
苏府在城西,恰巧原本将军府也在城西。
“姑娘——”洵儿碰了碰凌浅,小声提醒。
“嗯?”凌浅收回目光看向小丫鬟。
“三姑娘这是在想什么?老奴叫了好几声都没听见呢!”钱嬷嬷皮笑肉不笑,试探道。
这三姑娘之前一直都是笑盈盈的,进了临安倒是敛起笑,没了精神,总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没什么。”凌浅垂眸,轻声道,“兴许是太久没回来,想家了。”
她怎么会不想家呢?她想看看过了十年,那所谓烧了个干净的凌家成了什么样子。
钱嬷嬷眼底的疑虑打消了几分,到底是年纪小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她笑道:“三姑娘莫心急,这不明日就到家了么?”
是啊,马上就到家了。
外面熙熙攘攘不停。凌浅忽地皱起眉,道:“洵儿,外边可是生了什么事?”
这一路本就没个安静的时候,只是她方才听着,好似有争执声?
洵儿听话地掀起车帘向外探去。“铁铺前有两个壮汉拉着个老婆婆,说是偷了银子,正要去告官呢!”她眨眨眼,兴奋道,“可热闹了,姑娘可要停下来瞧瞧?”
小丫头在庄子上待了那么久,如今瞧着什么都觉得新鲜。
“不必,赶路要紧。”凌浅随意瞥向窗外,忽然停了话头,“等等……师傅停车!”
……
“老妪没有,真的没有!哎哟,疼疼疼!老妪冤枉啊!”老妇倒吸一口冷气,挣扎着要走。
老妇头花白,如今哆哆嗦嗦被围在人群中,待着也不行出去也不行,凄凄惨惨戚戚。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壮汉死死钳住老妇的手,粗鲁地咒骂着,“你这个老太婆,依仗着自己年纪大便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如今被逮个正着还说什么?呸,真不要脸!看我今日不把你告到官府去……”说罢,他拎着老妇就要走。
“且慢!”声音软软糯糯的,却又无比坚定。围观的众人纷纷回头。
远处马车的车帘被掀开,走出一位素衣少女。
阳光倾泻而下,好似都撒在了她身上。少女肤色瓷白,只穿了件简单的淡绿长裙,清雅脱俗。一头乌亮的长挑了几缕浅浅绾起,没有多余的饰,却显得清爽利落。
手帕遮住了少女大半张脸,看不清她的模样。云步轻摇,她好似空谷幽兰,平平静静,天然恬淡。
人群静了一下,随后哗然。这姑娘是来干嘛,砸场子的么?
凌浅语气淡淡,道:“放了她。”
壮汉没有松手。眯了眯眼,他哈哈大笑:“小娘子这是作甚?叫我放了她……莫不是同谋,来讹钱的吧?”
有些看热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凌浅勾唇,轻笑:“放了她,因为她没偷银子……或着说,那根本不是银子。”
话音刚落,人群炸开了锅。
不是银子?怎么可能?着色泽,不是银子是什么?
壮汉身边的同伴摩拳擦掌,气势汹汹道:“小娘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倒是拿出证据,这怎么不是银子了?”
“就是就是,凑什么热闹。”旁边不服气的路人也忍不住附和。
“怕不是来添乱的吧……”
凌浅眸子一闪,向前几步,温声开口:“两位兄台是开铁铺的?”
“不错。”
“那请兄台帮忙取两盆胆水来。”
壮汉有些犹豫,在原地踌躇不定。
凌浅歪了歪头,语气中恰到好处地带着些许疑惑:“身正不怕影斜,兄台可是在担心什么。”
“去就去!”为的壮汉冷哼一声,定了定心神,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看出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素面朝天的小丫头能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