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没有看到过那封文书,我背出来的那一套,完全是我自己临场编的。
我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年纪,能将那写满军情的文书倒背如流,没人会觉得我会说谎,而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我要借这个机会让周宏死。”
林婧婉后背一寒,酒也跟着醒了大半。
她大约猜到李重意上位之路可能不会太光彩,但如此直白的承认自己通过诬陷他人而换来的前程仕途,还是叫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虽然是自己主动提的问,但李重意这般坦诚的对自己说出这个秘密,他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知道之后会对人举报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在试探自己的忠诚,才故意露出些马脚的。
但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她只得继续刨根问道:“督公您之前就跟周宏有仇?”
李重意把玩着手里的琉璃酒盏,笑着直摇头。
说到自己的事业版图,他身上的每个毛孔都透着自信,完全没了之前面对林婧婉时的小心翼翼。
“他虽然时常欺辱我,我却并未将此人真正放在眼里,我趁机将他拉下马,只因为看中了他身后的位置。因为从刚进司礼监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成为掌印,对拦路狗,我向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林婧婉不去评论对错,只赞赏李重意对她的诚恳,举杯朝他敬来。
两人会意,很痛快的又干了一杯。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眼前这人,但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好似已经暂时忘记了他的身份,也忘记了最初相识的时候,心中那种发自肺腑的恐惧。
该他发问了。
李重意仰头喝了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你在滁州的时候,心中可有过喜欢的男子?”
林婧婉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虽说借着酒劲可以百无禁忌,但如此直白的过问少女的心事,也是有些太过大胆了。
但他已经大方对她说了往日的血雨腥风,她若是藏着掖着,也是说不过去,毕竟坦诚也是相互的。
见她迟迟不答,李重意着急追问:“有还是没有,这很难回答吗?”
林婧婉以手支颐:“我也说不上是不是,姑且算是吧。”
李重意只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急忙又追问:“是谁?”
林婧婉只得如实说道:“我八岁那年生了场重病,我母亲抱着我,连夜辗转到一处乡间大夫的家中求医,但那大夫说我已经没救了,催促我们赶紧走。
我家车夫和家丁气不过,便同那大夫打了一架,回头却已经找不到我母亲了。
原来我们深夜求医,又携带重金,已经引起两旁山匪的注意,他们趁人不备,便将我和母亲劫走。
我母亲自然是临死不肯依从,万念俱灰之下,抱着我便要跳河,在这个关头,我们恰巧被师父救下。
他帮我们赶跑了山匪,还治好了我的病,后来我便拜在他门下,学了这一身的医术。”
原来是英雄救美,又有传道受业之恩,难怪会如此难以割舍。
李重意忍住板着脸呵斥的冲动,讥讽着道:“你那师父既然如此出神入化,想必也是学医多年,不知如今高寿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