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综摸了摸金折桂的头,原本听阿三说,他对“花小前辈”敬畏得很,此时见“花小前辈”是金折桂,不禁便有些轻视她,毕竟,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再聪明能聪明到什么地步?“我两条腿还在哆嗦,走不动路了,待我歇一歇。花小前辈留下跟我说说话。”说着,再次去牵金折桂的手。
“花小前辈……”阿二、阿三见老随从如此不对劲,见金折桂眼神锐利,不敢违背她的意思,与其他两人迅速地牵马上山。
“六妹妹,他们为什么喊你花小前辈,还对你言听计从?”萧综此时才好奇地问。
金折桂背着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萧综,闭上眼睛,感觉到方才紧贴着她后背的匕首已经慢慢挪到脖子上,就睁开眼,扭头向后一瞥,对上老随从含笑的眼睛,便礼貌地笑着点头,转过头来淡淡地道,“萧综,我若是大姐,此时就丢给你一封休书,免得日后跟你一起丢人。”
“好好,好个将门虎女!”老随从一用力,将金折桂抱起来,依旧用匕首挟持她,“请山里的花老前辈、范神仙出来一见。老夫仰慕花老前辈已久,更不知道,原来无着观里给人扶乩看相的范神仙,竟然那样能耐。如今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老夫恭请两位下山去营帐里煮酒话英雄。”
山上月娘听见声音,便脸色微变道:“是宁王,怎么将他领来了?”
阿三听说是宁王,脸色瞬间苍白,“我见了卫国公公子,看他一表人才,又想他是金家女婿……”
“花爷爷,如今该怎么办?”阿大狠狠地瞪了眼坏事的阿三,透过树缝,看见宁王抱着金折桂远远地站在路边。
瞽目老人道:“你什么都告诉宁王了?”
阿三悔恨地点头。
范神仙哈哈笑道:“多谢你替我扬名了!”
瞽目老人道:“宁王听阿三说过山上处处都有机关,定不敢上山。但他敢来冒险,他身后定有伏兵。就依着丫头的话,将机关放了,就算宁王兵马心知这不过是个‘空城计’也会吓得魂飞魄散。至于咱们,咱们就借着机关吓住宁王兵马,快快逃命去吧。”
“逃命?贫道去了宁王那边,也是前程似锦,做什么夹着尾巴逃跑?”范康忽地发作道:“败家子!”
玉入禅听瞽目老人一声呼喝,快速地将瞽目老人的羯鼓抢来,然后恭敬地递给范康。
范康笑道:“花爷爷,今日之后,你我还不知是生是死,就叫我死之前看一看《推背图》吧。”
“《推背图》不在羯鼓里。”瞽目老人道。
“哼!老瞎子,你浑身上下只有这个鼓里能藏东西!”范康用断了手的臂膀搂住羯鼓,完好的那只手迅速地拍开完好的那面鼓,然后伸手向鼓内掏摸,摸到一本书,又觉手背上一疼,毫不在意地继续掏书,兴奋地拿出来,见果然是《推背图》,就欣喜若狂道:“果然《推背图》在这里。”
阿大等人乍逢变故,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范神仙,你快把书还给花爷爷,我们得想法子对付宁王。”戚珑雪着急落泪。
玉入禅却头皮发麻道:“范爷爷,你手上有蜘蛛……”
范康浑不在意道:“老子吃过解药,不怕蜘蛛了。败家子,老子教你什么叫顺势而为。”说罢,将蜘蛛抓住丢在地上踩死,然后看向其他人,“如今你们选一选,是叫老瞎子做你们的头,还是叫老子来做?”手一动,就将玉入禅的脖子掐在手上,“要是选老子,阿四,你立时将老瞎子杀了!要死选老瞎子,老子立时掐死败家子,然后投靠宁王!”
“这、这……”阿大几人都慌张了,猛然间,不管是阿四还是戚珑雪,原本腹诽金折桂手段狠毒的众人不由地怀念起金折桂在时众人同心同德的情形,又幡然悔悟到他们不留意的地方,金折桂替他们做了多少事。就连杀俘虏一事,事隔几天,他们也无法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既叫俘虏们不坏了他们的事,又能叫俘虏们活得好好的。
戚珑雪脸上慢慢地落泪,后悔先前几日对金折桂冷淡,杀俘虏,最难受的人怕就是金折桂了。
梁松强撑着站起来,待要拼尽力气向范康撞去,却忽地听月娘喊道:“范神仙,你的手……”
只见一道黑影慢慢顺着范康的血脉向他手臂处延伸。
“呵呵!姜还是老的辣。范康,你这奸人,当真以为老朽会对你推心置腹?”瞽目老人云淡风轻地“看”向范康,手一伸,一只蜘蛛慢慢爬上他的手,“老朽有两只蜘蛛,毒性不一样,解药自然也不一样。且,梁松之所以没中毒,是因为以毒攻毒,蜘蛛一直在吸他的血。如今,你踩死了咬你的蜘蛛,要想活命,只能求老朽施舍解药。有本事,你再砍断手腕试试。”
“花爷爷——”范康放开玉入禅,膝盖一软,噗咚一声跪下,“求花爷爷施舍解药。”想要握住手臂,减缓毒血进入心脉的速度,可惜他只剩下一只手。
“日后且先用败家子的童子尿缓解疼痛。”瞽目老人冷眼看向胆敢听从范康的话抢羯鼓的玉入禅。
“花爷爷、范神仙,老夫诚心来请,请二位快些下山,不然,老夫立时掐死金将军之女!”
山下宁王中气十足的话传来,又听到马蹄声传来,瞽目老人立时道:“迟了他们会烧山,快,将滑车放了,然后咱们快向乐水逃去。”
“金将军之女……”阿大等人顾不得惊诧,赶紧搀扶着伤病之人,快速地向那边逃去。
少顷,只听见几声闷响,然后山上大片树林摇动倒下,倒下的树木成片地压倒前面的树木,然后就似一道绿色瀑布,彼此牵连着,带动树下的土石一同向山下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