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纸簿里记载的,不是他的过去,而是与她有关的事?
若与她有关,那……
她主动触碰,应该也不算打扰吧。
思量良久,李含章终究还是撤出一只手。
就这一回,仅此一次。
她伸指,翻动扉页后的薄纸。
第一张纸上,画着一幅简洁潦草的图画。
平平整整的四方形垒在圆盘中,与张家楼萝卜糕的摆盘有些相似。
第二张纸上,落着一枚血渍,边上记着一个时日。
十一月初三始——李含章记得,这是她本月癸水的头一日。
第三张纸上,最顶端画了一个叉,后头跟了三排字。
大化十,矛木加,王行待看。错别字一大堆。
第四张纸上,画着一只尾羽绽开的鸡,附上许多标注。
爱吃,怕冷,心肠好,穿红黄粉,香……页脚处还画了一朵花。
第五张纸上,画着两只手拉着手的小人。
左高右矮。高个儿的右眉被截断,矮个儿的左眸点了泪痣。
李含章没再往下翻了。
她静悄悄地合上纸簿,沉默着,用手掌小心翼翼地推平上头的皱褶。
光洁的纸簿被李含章放回箱匣。
她拾起玉块、压住封面,最终关闭箱匣,将它慢慢地推回原处。
“长公主——”
元青隔着门呼唤她。
李含章吸吸鼻子:“进来。”
元青推门而入:“夜深啦,我来伺候您就——咦?”
“您怎么坐在地上?”小姑娘着急忙慌地跑到李含章身边,“怎么回事?这烛台、这玉锁……长公主,您没伤着吧?”
借着元青的搀扶,李含章缓缓站起身。
“本宫没事。”她轻轻道。
“先睡吧。明日本宫亲自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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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含章晨起梳洗时,看到窗外飘着白雪。
雪粒不大,飞落时静谧无声,像一点绒花。
这是上京城今年入冬以来降下的第一场初雪。
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屋内的燎炉要多添些柴火罢了。
李含章走出北堂时,楼宏明与长刀卫还在外头站着。
他们个个身骨笔挺,好像浑然不知寒冷为何物。
相较于塞北,上京的冷确实渺不足道。
李含章没有多说,只到厨房去,请元宁夫人煮些热粥,又请元青叫众人一道来吃。
兴许是胃口不佳,她自己倒是未用早膳,径直返回了北堂,将烛台放归原处,又拾起案下被砸坏的玉锁、捧在掌中。
待到众人用膳完毕,李含章找到楼宏明。
她将玉锁交给他,请他寻个治玉的匠人、将这把玉锁修复如初,不必在乎价钱。
楼宏明颔应下,当即遣人去办。
哪怕一句,他也不曾多问。
此后,李含章坐在中堂看书,直到傍晚才起身。
她用膳,浣,沐浴,点妆,更衣,易了粉白金丝线绣袄裙,还裹了一件狐白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