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点了点头。
她身影纤瘦,像一瓣鹅黄的连翘。
在满是杂物与干柴的院落里,鲜活地盛开。
“梁铮。”她认真道,“你想做的事,都做了吗?”
归乡而生的所有心愿。
牵绊神魂的所有执念。
在这转瞬即逝的几日,她的存在,是否有让他更好受些?
梁铮展衣的手臂悬滞半空。
他偏,看她一眼,温醇又轻松的笑镌入眉宇。
“放心。”他道,“都做了。”
故地重游、共饮苦楚、交换心意、制造新的回忆……这趟归乡之旅,李含章陪伴他做过太多事,多到几乎填满了他的心房。
他的本意,是为了助她走出过去。
可事到如今,反而是她在抚平他的伤痕。
昨夜李含章睡后,梁铮抱着鸡鸣酒,前往乱葬岗。
他在两根糖葫芦前坐下,敬了婆婆一碗酒,同她说起自己的经历。
梁铮说军中逸闻,说边关太平,说自己安身立命、心有所托……他从天黑念到天明,竟有半数时间,对李含章的一切如数家珍。
自此,他在永庆村再无所求。
往后心心念念,就是妻子的平安与幸福。
李含章注视着梁铮。
她看了他一会儿,才微翘嘴角,稚鹿般的眸漾着浅光。
“好。”
她转过身,轻快娇矜的应答被抛入风中。
“那——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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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二人整理行装、与唐氏祖孙告别,便乘坐马车、返回上京。
自上京返回永庆村,路途依然劳顿。
有过一次远游的经历,李含章对马车的颠簸习惯了不少,不像先前那般累恹恹的,还在停车歇马时,拉着梁铮一同在周边散步。
梁铮欣然应之,诸事随她的心意。
待到马车终于驶入上京城,已是三日之后。
临近酉时,城内却依然繁华。
隔着一道车帘,李含章都能听见熙熙攘攘的喧哗声,热闹程度更胜白日。
她心生好奇,不知撞上什么喜事,索性掀帘看去。
只见街头巷尾张灯结彩,不少屋户都在门边挂了一串风干的羊肉,还有许多人家在屋外支起木案,正围聚案边、包着饺子。
眼看此情此景,李含章心间了然,便罢手垂帘、安生坐于车内。
她收回视线。
又与身边的梁铮对上目光。
李含章还当梁铮好奇,主动解释道:“冬至要到了。”
梁铮挑眉,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似乎兴致不高,没再开口,只静静地望着她。
李含章并未留意到梁铮的注视。
她偏回,靠向马车,眸光散漫,思绪一时神游。
先帝在时,每逢冬至时节,燕宫总会举办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