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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 暗中流言（第1页）

而在西城兵马司的衙门之内，尚玉荣走了之后不久，何江便将胡七叫了过来，想问问这尚玉狐家中的情况，可没想胡七才听他说了事由，顿时脸色大变，连声劝道：“何大人，这事万万不可啊！他家的事古怪得很！”

作为一个实干的副指挥，何江对自己的下属还算了解，这胡七更是与他有几分相似，都是没什么背景，所以做事更用心些的人，他在这西城兵马司已经呆了将近十个年头，什么大案要案，也沾过几手，另外也亲自带人捉几个盗贼，并非是来糊弄混日子的人，因此，何江对他本就有些倚重。

可瞧见他这样失态，这些年来何江也是头一次见。

“哦？有何古怪之处？你坐下说说。”

听了他的话，何江脸上果然露出一些惊色，不过作为上司，他总不能也跟着慌乱起来，便指了指之前那尚玉狐坐过的位置，让胡七好坐下说话。

但是没想到胡七根本不敢坐，他仗着何江平时对有几分关照，便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贴进了何江，才他耳边小声地说道：“副指挥您不知道，他家那个庶长，本已经被毒死了！可新婚当夜又活转回来，不仅跟没事人一样，还连陈年的病痛都好了！”

胡七说着这话的同时，脸上还露出了一些恐惧的复杂神色，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挂在腰侧的道家护身符，同时还露出了带在手上的一串佛珠，端是将氛围弄得十分灵异恐怖。

而他的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开何江的眼睛，瞧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何江倒还笑了一声，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弄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时至曙朝，华夏文明也有了几千年的历史，将近两千年前的孔夫子说过“敬鬼神而远之”的话之后，神神叨叨的宗教虽然能在这片土地上发展，便是当今圣上也沉迷道术之中，但是民间也不乏有不少不信鬼神之人，特别是像身负刑名的公职人员，他们见多了鲜血、尸体、凶案和人性的暗面。

这些事情见得多了，他们便既不相信上有神灵能管束人间，也不信下有地狱惩戒恶人，毕竟若是真有鬼神将这些事情做了，哪里还会需要他们呢？

何江和胡七，原本便都是这样的人，但是这会儿胡七身上七七八八不管道家还是佛门的东西都挂了起来，何江脸上虽然笑着，一副轻松的模样，但是他的内心，却已经警惕了起来。

但胡七瞧见他笑，却更加着急了，他急切地对何江说道：“副指挥，您别不信！所有事情都是我亲眼所见！”

他说了这话，便立即将那天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们与尚玉荣厮混已经日久，对于他家的情况也十分熟悉，先前便知道他家有一个庶长子，并且还是尚玉荣婚前与他人通奸所生，只是迫于尚高氏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才将这奸生的庶长子上了族谱认了回来，可即便是这样，那尚高氏对这位庶子也是恨之入骨，更何况后来她自己生了儿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将人养了下来，但却是关在一个小院中当猪猡一样养大的，听说还会时不时地给他灌些会让他昏睡的药，先前他们很偶然的情况也见过一次，那是个十足十的傻子，又瘦，又淌着口水，见了人就笑，屙裤子里了就哭，张嘴也只会咿咿呀呀，偶尔会蹦出几个“吃”、“饿”、“痛”之类的单字，连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

让这种傻子成婚，也就是个笑话，但是谁让尚家看中了李府的财产呢？

便是连尚玉荣是如何买通衙门的人造了假婚书，又是怎么对这场婚事不上心，而当日他和几位弟兄都去了那场婚宴，等到那时，尚玉荣才露出了他原本的嘴脸。

原来他早就命下人将那傻儿子给毒死了，然后好嫁祸给新娶的儿媳身上，等儿媳李氏顶着杀夫的罪名锒铛入狱后，他便有理由收下李氏的所有嫁妆，以及顺着已经成了孤女的李氏这条线，连李府的财产也想全部收入囊中。

便是他请了胡七等人去喝喜酒，为的也不过是想求个证人，胡七想从尚玉荣的手上拿好处，自然也愿意做这个事，所以当日便去查看过那傻子的尸体，口吐污血，脸色青灰，瞳孔已散，身体冰冷僵硬，明显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也绝无假死可能。

可就是这样一具尸体，在他们逼迫李氏的时候，他居然自己开门出来了！

并还神识清明，眼中有神，吐字清晰地与他们说了话！

那样冷的天，他身上穿的还是先前去世的时候穿着的衣服，脚上也光着，脸上不仅死气全无，连先前的傻气也没有了，恢复了健康的红润。

便是这事，彻底颠覆了胡七不信鬼神的想法，开始四处求神拜佛，生怕自己沾染上一点秽气。

而且不仅仅是他，便是那几个曾与他一起去查探过尚远舟尸体的人，全都跟变了个人似的，还一改以往的干劲天天缩在衙门里不愿意外出，生怕一旦外出就会被那妖祟盯上，从而丧失了性命。

若不是深知胡七为人，何江必定以为他这是不知道看了什么志怪小说脑子都被迷糊涂了，但见这胡七口齿清晰，脑子也灵活，讲的话里有板有眼，也有细节都讲得十分清楚，他便也由不得信了三分。

不过他既然靠本事坐上副指挥的位置，也不可能被亲信下属的一番话就打动，他随后立即将那日与胡七一起去见过尚远舟尸体的人都喊来问了，其中还有一个是其他衙门的，他也费了些功夫将人找来，全部都问过之后，才发现所有人的言论都一致，他们的能力没有胡七突出，因此在细节上只有缺失，没有更多，偶尔才有一点补充。

并且就在这些日子里，关于尚家庶长的这件古怪事，已经在他们几个的圈子里流传了开来，大半个西城兵马司和小部分其他部门的衙役，都出现了一种惶惶不安的情况。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流言已经悄悄传开，像是一场只在人心底蔓延的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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