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惠芳这人整洁见不得杂物,别人家门口恨不得放一堆生活用品占地儿,她不是,所有地方收拾摆放井井有条,就连这点缝隙,也没放什么东西,估计太窄了,放东西后很难收拾,就那么空着。
江见许拎着饭盒路过时,黑暗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晃,他警觉地退步,倚在墙边,锐利的目光顺着半米的墙缝隙往里望了一眼,是个人影,刚才从墙上跳下来,猫腰地正顺着墙往外走,走到中间似乎见小窗有光亮,停了下来,好像要往里看。
他注意力被小窗吸引时,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晚了,另一头有个人也进来了。
再想逃可就来不急了,空间太小,前进不能,后退不得,最后被来人掐着后颈摁在地上。
命运的后脖颈被人捏在手里,力道痛得黑影叫都叫不出声来。
“干什么呢?大晚上的。”江见许低声喝斥一声,附近小偷小摸的人不少,多是这种趁夜黑风高摸进来的偷子,他目光不经意往窗户处一扫,看这偷子停在这干什么。
就见到窗户里亮着灯,透过牛惠芳擦得锃亮窗户玻璃,看到屋子里桌上放了一盆热水,漂亮女同志穿着贴身吊带背心,微侧着身对着窗,露出雪白的颈顶和手臂,腰细盈盈一握,胸前鼓鼓两,她手里拿着热毛巾,犹豫了下,伸手将吊带一侧肩带一起拉了下去。
小偷被掐得差点翻白眼,突然感觉到后颈力道一松,他嗖地像弹簧一样用力挣脱出去,一脚踩着突石窜上了墙,翻个身跳了出去,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跑了。
……
县委宿舍这一片住得都是干部家属,江见许调到鹿城后一直在这边单身宿舍住着。
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水房洗漱,路上遇到生计科娄主任,笑眯眯地说:“小江,培训学习回来了?”
“娄主任,还没睡呢。”
娄主任道:“没呢,小江,这次回家有没有相看对象啊?”
“主任说笑了,哪有那个时间。”
“这可不行啊,男同志个人问题得解决啊,怎么样,我给你介绍个吧?就是咱鹿城的。”
江见许无奈道:“主任,我先去水房打盆水,这事以后再说吧。”
“行行,不急,你先洗漱。”
好不容易摆脱掉了人,他快速洗完回到宿舍。
楼里单人宿舍大同小异,房间格局差不多,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衣柜。
东西少,并不显拥挤,他收拾完换了衣服,仰躺在洁净的蓝色床单上,久久睡不着。
翻来覆去,一想起之前一幕,顿时浑身燥热,血气上涌,身体发烫。
折腾一会儿,一咬牙,懊恼地将手伸进了被子里。
许久。
炉灶
韩舒樱洗漱完一屁股坐在旧木床上,木床上面除了老旧的被褥外,还有个四角老粗布荞麦枕。
简陋,但正常睡觉够用了,自从她在农村土胚房睡了几天后。
物欲极速下滑,生活底线一降再降。
能像现在这样有自己的房间,已经谢天谢地了,要啥自行车啊?她现在睡床都费劲。
都快要没有底线了。
房间头顶上有个小小的灯泡,光线不强,起到一个朦胧的照明效果,加上这里是江公安给她找的地方,比较安全。
这院子住了好几户人家,人气很旺,旺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她现在坐在屋里头,都能听到院子里那几户人家的吵闹声,孩子的哭声,以及家长教训孩子竹笋炒肉的声音。
她换了一身衣服,一个人在屋子里好奇转了转,靠墙是一个老旧的红漆柜,柜上有锁。
牛大娘给的钥匙能打开,里面空的,应该是放行李被褥衣服的地方。
门外传来声音,“开门。”是牛惠芳牛老太。
她跑过去拉开门,见牛大娘手里拿着一只铮亮的饭盒,离近了闻到一股葱爆肉香的味儿,牛大娘语气硬绑绑道:“江同志交给你的。”
“他给我的?”韩舒樱接过来,“那人呢?”
“走了。”大娘冷冰冰地说,哪有晚上天黑了男同志还随便进年轻未婚女同志屋子的,如果有,会被大院里的人说成搞破鞋,人言可畏,江同志比较明白事理,找让她转交。
韩舒樱双手将饭盒拿在手里,入手沉甸甸的。
本来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她还是有点慌,在这种情况下,被熟人照顾的感觉,真的太好了,感觉有靠山!
搞得她都有点想江公安了,想他像火车上那样陪在自己身边,听她说话,看她玩闹,如果他在屋子里就更好了,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管,也不害怕。
这饭盒里装了多少饭?沉得压手,她随手打开。
只见里面一半是雪白的米饭,粒粒分明,压得很结实,另一半葱包肉,装得满满的,肉是卤过再勾芡,油炸后再炖,皮炖得很酥烂,上面还带着炸肉酥的胶质,有些米饭和肉汤慢慢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气,里面还有只勺子倒扣在上面。
在这样缺衣少食的年代,大晚上正饿着,有一个人能送你一饭盒雪白米饭和肉菜,真能让人感动到热泪盈眶。
韩舒樱没有热泪盈眶,但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心里暖暖的,见大娘站在门口没走,回过神来,想着人家给送来饭盒,总不好让人空手走,她立即热情道:“我一个人吃不完,大娘你去拿个盘子来,分你一点。”
听到这话儿,牛惠芳那两腮扣进的脸,终于有了丝缓和。
谁不想吃肉?江公安将饭盒递给她时,她就闻到浓浓的油香、肉香和米香味儿,她打开个缝看过了,全是肉啊,这个江公安真大方,舍得这么花钱,这应该是惠民饭店的菜吧?很贵,要钱要票还不实惠,她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没条件天天下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