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也以为,没人能认出我。”陈修说。
对此,老尼姑笑笑,道:“金榜头名,神庭状元,贫尼怎么会认不出来?虽然被人诬陷剥夺了功名,配天荒,但贫尼可不相信你在天荒城里,会泯然众人!”
这番话,让陈修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
“师太是神都来的?”
老尼姑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知晓,这无恨庙因何出现吗?”
陈修闻言点头。
“听说过。”
他叹了口气,道:“据说一开始,神庭十公主其实并非生在朝堂,而是生在民间。母亲带着仅仅一岁大的她,万里跋涉去神都找到了亲生父亲,才被册封为公主。途中风餐露宿,看遍了民间疾苦,让从小就拥有宿慧的她记在心中。后来一次过生辰之时,至尊让她许愿,她说自己想要神庭所有流民,都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至尊便在神庭各地给她修建了一万零八千座生庙,这儿便是其中之一。”
提起无恨公主,他就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事迹实在太多了。
她的出现,就仿佛是这个天地善良一面的显化,给很多前途一片昏暗的人,带来了光亮。就如同清晨东方出现的启明之星一样,曾经光辉万丈,集世间荣宠于一身。
照亮暮年的神庭。
但可惜,她不是启明星,只是一颗流星。
昙花一现,已经消散。
神庭的夜未尽,天未明,反而更加昏暗。
“几天前,我徒步远行,途经北面三十里的一片小树林。”老尼姑没头没脑的,又说起了别的事情:“看见前方有一队押送粮饷的士兵正在休息,而当地县官则带着人,给他们送酒肉。由于地方官本就要为粮饷的安危负责,士兵不疑有他,直接享用了酒肉。结果被蒙汗药放倒,全部被县官带人绑了走。”
这让陈修一怔。
押送粮草的兵,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荒城那边都认为已经遇害了。
也因此,赵怀银才怒火中烧,把自己这个“将星”派了过来。
要杀一个人头滚滚。
可现在看来,那些兵未必就死了!
“都还活着?”陈修问。
“不知道,可能还活着,可能已经死了。”老尼姑说了一句跟没说没什么两样的话,让陈修十分无语。但旋即就笑了笑,说:“师太声称要救他,怎么又揭了他?”
关于老尼姑的身份,他有所怀疑,但不确定。
对方说话太滴水不漏了。
“贫尼要救他,跟是否告他,这是两码事。”老尼姑摇了摇头,说:“我料定了天荒城派来的人,今日会路过无恨庙,所以特地过来等候,本打算告知了实情就离开。哪怕这几天,在九侠镇里看到了县令开仓放粮,看到了很多人因为他给的粮食活命,依旧没打算多管闲事。因为这个世上,伪善的人太多了,劫了军饷去放粮,未必就是真善。”
这让陈修又是一怔。
“但看到蔡县令冒雨来给流民送干粮,贫尼动摇了。”老尼姑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贫尼不讲什么论迹、论心,只是觉得一个心怀百姓的好官,这样死掉太可惜了!”
闻言,陈修沉默了。
片刻之后,下令说:“即刻出,去县衙!”
他明白了老尼姑为何要直接揭,因为现在拿下,还能追回大部分军饷,蔡县令还有活命的机会。而若是帮他隐瞒,拖久了,一旦饷银用光,自己都会难以交差。
到那时候,还有谁保得住蔡留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