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珠点了点头:“正是小民。”
士兵闻言合上名帖,将它妥帖地还给赵宝珠。接着竟朝他拱手道:“赵举人。”赵宝珠睁大了眼睛,见士兵的态度突然变得恭敬:“请恕我不知您有功名在身,竟妄加揣测。”
赵宝珠见这么高大的军爷竟给自己弯腰赔罪,急忙退后了两步,也弯腰回礼:“哪里哪里。是我自己没说清楚,大人不必多礼。”
见他们这一来一往的动静,后面的队伍骤然炸开了锅。
“真的……真的是举人老爷?”
“不会吧……那小子才多大?”
“放尊重点!那可是举人……以后要做官的!”
众人皆拿不可置信又惊异无比的眼神看着队伍最前方的赵宝珠,不敢相信这个打扮地像乞丐似的少年竟然真是个举人!要知道只要通过乡试、中了举,那就是未来的官老爷!他们都是因为水难而逃到京城的流民,未受灾前一个县里能出一个举人那就很不错了。
他们用艳羡又疑惑地看着赵宝珠,这位举人老爷看着还未及冠,如此天纵英才,怎么沦落到跟他们流民一起排队的地步?
这边,士兵直起身,对赵宝珠道:“赵举人,我护送您进城。”他说罢跟同僚打了个手
势,回头朝赵宝珠道:“这边请。”
赵宝珠在他恭敬的态度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嘴角出现一对梨涡:“那就麻烦大人了。”
士兵见状笑了一下:“赵举人客气了。”接着便领他走入城门,一边道:“据我所知,各州县衙门都应与举人放盘银费。”
盘银费是由朝廷专门放给中举的考生用于进京的路费。赵宝珠堂堂一个举人,竟落得如此狼狈,这让士兵不禁好奇起原因。
他微偏过头,英气的剑眉微挑:“赵举人这……可是衙门有人故意克扣?”
赵宝珠连忙摇头否定:“不关衙门的事。”他有些羞赧地说:“实、实是自益州入京的路途太曲折,路上遭遇山体滑落,我辗转跟着商队才出了山,后来又遇到了山贼,这才搞成了这幅模样。”
士兵闻言点了点头,叹道:“听闻益州道险,出入尤其艰难,赵举人受苦了。”
赵宝珠闻言两颊泛出粉红,幸得有污渍掩盖看不出来。他想着京城人说话真是好听,这位军爷的谈吐竟全然不输读书人,遂低头拱手:
“哪里哪里,小民受上天眷顾,能顺利到达京城已非常幸运。”
士兵见他一口一个小民,姿态如此谦卑,半点没有读书人那讨人厌的清高架子,嘴角微微上扬,垂眸朝赵宝珠道:
“赵举人现在应当也累了,我便不再打扰。”他朝着道路的西面指了指:“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南走有几间客栈,赵举人可找一间暂时落脚。”
赵宝珠正愁找不到地方,闻言大喜:“谢谢大人!”
士兵闻言笑了笑:“我只是个侍卫,当不起赵举人一声大人。”他说罢顿了顿,又道:“若是赵举人日后有麻烦,可来蓝府找我。”
丢下这句话,他便拱手转身往城门外去了。
赵宝珠看着士兵的背影,心想他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但既他说蓝府,这位好心的军爷大概是姓蓝的,便朝对方的背影拱手道:
“蓝大人!小民感激不尽。”
士兵朝他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了城门之外。
赵宝珠弯了弯嘴角,摸了把额头上的细汗,心中浮上一阵暖意。虽说他进京的路途坎坷,但是一到便遇到了好心人!看来霉运也该是要到头了。
赵宝珠得意洋洋地’嘿嘿’笑了两声,转过身,然而下一秒他唇边的笑容便顿住。
……刚刚那军爷指的方向是在哪边来着?
赵宝珠在群山之中锻炼出来的方向感在京城中完全失了用处。
他站在繁荣的集市前,光是眼睛里看到的就有五六条岔道。赵宝珠无措地站在叫卖的小贩中间,差点被推着车卖小事的小贩踩了脚,那人被他挡了道,立即竖起眉毛:
“干什么?你不看路啊?!”
赵宝珠被他吼得吓了一跳,退后两步,连忙拱手致歉:“对不住,对不住。”他接着问:“还请问客栈在哪个方向?”
小贩闻言,视线挑剔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满带恶意地笑起来:“客栈?”他扭过头,指向最中央的方向:“往那边走都是。”
赵宝珠连忙道谢:“多谢指路。“他看了眼小贩车上的东西,见他卖的是由木签穿起来的糯米卷,看起来很有卖相。赵宝珠已经快两天没进过水米,若是他有余钱定会买上一支作为感谢,但他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只有二两银子,要靠这些银钱至少撑到春闱之后,实在是没有余钱。
赵宝珠又拱手道了遍谢,这才转身向小贩指的方向走了。
而那小贩看着他的背影,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心想这日子也是奇了!这乞丐也敢上客栈?怕不是兜里有个几文钱就以为能在京城吃得起饭吧?
他故意把人引向了京城寸土寸金之处,等会儿怕是有好戏看了!!竟朝他拱手道:“赵举人。”赵宝珠睁大了眼睛,见士兵的态度突然变得恭敬:“请恕我不知您有功名在身,竟妄加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