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心中一慌,往躺椅上一靠,转过头去,不再看小江。
又过了许久,房间的空气中不再有衣服烤的湿气,看来是已经烤干了。马文才这才装作无意地翻身,再转头看向了炭火盆边。
小江并没有入睡,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针线,正在给那件刚烤好的外衣缝补。
那件外衣的衣袖上有几许破损,小江正在将他们一一缝合起来。
只是他的技艺并不是特别好,普通的针线与云锦交织在一起,反倒是让这件外衣的破损处更明显了。
小江看着衣服,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当初他给自己缝补衣服,帮雪雨缝伤口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看起来难。
“云锦一般的针线是缝不起来的。不要缝了,我让马统明早下山去找个绣娘,做件新的就是了。”马文才见到小江叹气的样子,一时间没忍住,开口说道。
他的庄子上,自然有手艺极好的绣娘。让马统明早下山去通知,想来明天中午就能做好带回来了。至于云锦,反正自己带的多,随便拿几匹去做也无妨。
小江抬眼看了一下半靠在椅子上的马文才,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是如此的自然,好像就在说明日我们要吃什么一样,没有丝毫的勉强。
既然是好意,那就不要拒绝了,他也不是什么纠结的人。马文才对他已经有救命之恩,再多几件衣服又有什么关系呢?小江对着马文才笑了一下,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马文才被小江的笑容晃了心神,只觉得心头一喜,恨不得再让马统多拿几匹云锦去做衣裳才好。
马统的速度很快,翌日清晨便带了几件云锦所制的衣裳前来。清晨拂晓,媛娘也早早地醒了过来,乖巧地等待小江为她换装。
小江为媛娘换好衣裳以后,便遇到了一件棘手的难题,那便是他不会给媛娘编发髻。他早些年一直是江湖潦草的生活,自然不会这精致的女孩子发髻。他抬眼看了一下马文才,马文才立刻道:“本公子才不会这种女子事宜。”
万般无奈之下,小江只好给媛娘用发带扎了起来便作罢了。小江左看右看觉得不是很好,准备拆掉再扎的时候,马文才却上前道:“这样挺好的,利落,走吧。”小江想到马文才也是大家公子,兴许晋代的情况和明朝不同,女子发髻比较随意,也就不再纠结了。
等到小江单手抱着媛娘走到书院的食堂时,祝英台才惊呼道:“小江,你给媛娘扎的是什么发髻,如此潦草。”小江这才明白,马文才的话做不得准。
“你将媛娘放下,我来给媛娘重新整理发髻。”小江听了,连忙将媛娘放到了地上。
祝英台从怀中掏出一柄发梳,开始为媛娘重新梳理发髻。祝英台的手很巧,一下子便为媛娘梳好了一个双平髻。
“想不到英台你还有这个本事。”小江由衷地赞叹道。
“那是,你和马文才两个大男人,哪里会编发髻,不像我,自小……”祝英台一时得意忘形,差点说漏了嘴。
“我和小江是大男人不会,那你祝英台又算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是男人?”马文才看到小江和祝英台两人相谈甚欢,又想到小江似乎一开始就对祝英台另眼相看,语气不免带了几分讥讽。
“我当然是男人,只是我,我有个九妹。我自小照顾她,自然会得多了一点。我可不像某人,既不会梳发髻,也不会抱孩子,浑身上下就一张嘴能说话。”祝英台看着马文才,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明明知道小江体弱,可是这一路走过来,都是小江在抱媛娘,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我来照顾媛娘。”
“是我决定的。文才不会抱孩子,抱着媛娘不舒服,所以才是我抱,你误会他了。”小江连忙开口为马文才解释道。“这新衣服还是马文才连夜托人找来得的。”
不管如何,总不能让祝英台因为这件事对马文才产生误会。虽然历史不可改,祝英台最终还是会喜欢上梁山伯,但是她与马文才之间,能少一个误会,便少一个误会吧。
见小江如此维护马文才,祝英台也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马文才本还想再反驳,但是见小江为他说话,便自觉有几分得意,也就不再开口,只是略带自得地看着祝英台,希望对方能明白,小江到底是谁的人。
梳好发髻,祝英台又将小江绑在媛娘头上的发带还给小江,开口道,“银心,去我房间拿一对珍珠发坠过来。”银心听了祝英台的话,立刻起身回了房间。
“这么好看的云锦,配条发带可惜了。我还有一对珍珠发坠,是我,我九妹幼时用过的,现在给媛娘用正合适。”
“如此,多谢了。”
珍珠发坠果然十分精巧,搭配着这一身浅绿的衣裳,竟把媛娘装扮得好似一个花神娃娃般,连谢道韫见了都有几分喜欢。
媛娘还有些怕生,只肯在小江怀里,故而刚开始便一直是小江单手抱着媛娘。后来见小江这样十分不便,马文才便也伸手抱了抱媛娘。马文才初初不会抱孩子,但是他毕竟聪明,只要肯学,便很快学会了如何抱孩子。
媛娘很怕生,却偏偏不怕马文才,也许是因为马文才的衣服和她父亲有些相似的缘故。因而这一天,不是小江抱着,便是马文才抱着,倒是引来书院不少人围观,还有人谈笑道:“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小女娃是小江和马文才的。”
又过了一日,见衙门还迟迟没有回音,小江决定带媛娘下山去府衙一趟,马文才知道,便要和小江同行。祝英台本也想同行,但是梁山伯刚好有事要她相助,她便只好将此事托付给小江了。
“小江,这是我为媛娘准备的点心,若是她路上饿了,你可以给她吃一点。”祝英台说着,将一包点心递给了小江。小江点点头,接过了点心。
马文才见此,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媛娘抱上了停在山脚的马车里。马车是马文才一早叫马统准备的,马车里已经铺上了厚厚的软垫,一旁的台子下是几个抽屉,一拉出来,里面便是新鲜的点心,台子上还有小小的炭炉煮着一壶清茶。
一上马车,马文才便将媛娘放在了另一旁的软垫上。媛娘本就起得早,加上电子十分柔软一下子便趴在垫子上睡着了。
等到小江上车的时候,媛娘已经睡了好一会了,马文才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她哼歌。见到马文才如此,小江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
见到小江,马文才开口道:“若是舍不得祝英台,那我们明日等他有空了再去,不过我看他只在意梁山伯,未必有空理你。”若是小江真的同意明日去,那他最好明日再给梁山伯找点麻烦。
“你不要老是针对祝英台,免得将来后悔。媛娘的事情,自然宜早不宜迟。既然祝英台有事,那我们去也是一样的。”小江想起梁祝的传说,忍不住告诫对方一句。
“算了,我们难得出来,不要提祝英台了。”见小江没有执意等对方的意思,马文才倒也平和了几分,不再追究着不放了。
媛娘睡这翻了个身,小江见状,拿出一件小小的披风,盖在了对方的身上。这披风看起来样式颇为精巧,只不过有些陈旧了。见马文才有些疑惑,小江开口道:“这是谢老师给的,说是她昔年旧物,送给媛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