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的时间,能生多少事呢?
原来,从生到死,由盛转衰。从鲜花着锦到一无所有,只需这一时半会。
人间戏谑,不外乎此。
定军侯府内的火还未完全扑灭,但已抬出二十一具焦尸。
焦尸,血腥乌黑,不得全尸。但又偏偏因为被火灼得尚不够久,面容并未完全损毁。谢明烛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认出了看他长大的老管家,胆子大到敢开他玩笑的书僮,院里喜欢偷懒的侍女,府里笑眯眯的厨子,忠心不二的侍卫,
谢明烛忽然觉得那满腔想说想问的话,都变成了一个沉重的铁球,闷回了肺腑里,砸出满腔的血。
他也认出了他的父母。
谢赫。
谢明烛还记得,小时候谢赫似乎很不喜欢他。他却觉得谢大元帅那些收藏的刀剑厉害,总爱偷偷往元帅帐里跑,还偷匕自己回去玩。
再大一点,谢赫便教他武艺。他的剑法便是谢赫亲教的,谢元帅说,谢家儿郎,每个都要学好了,上阵杀敌,保卫家国。
谢赫向来是个严父,动不动要揍他,搞得镇国长公主常得拦在中间。但男孩大了总是更喜欢和爹混在一起,谢赫也背着长公主,偷偷带他尝了第一次酒。还亲手为他铸了第一把剑。
他的父亲是帝国的脊梁,万军的元帅。如今却只剩下半具焦骨,眉头却依然皱着,仿佛依旧在忧虑身后无人卫国。
在谢帅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吗?
谢赫的手,和另一具焦尸紧紧握着。
昭乐镇国长公主。
金枝玉叶,原本应该一生顺遂。
即使是庆利帝,今夜原也并不打算让她死。
只是,长公主对宣她进宫的内监说:本宫既嫁了定军侯府,还是陪着夫君。
谢明烛想,当时,我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
他想,真是可笑……我自以为聪明绝顶,原来才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笑话、废物。
还未彻底燃焦的尸身上,赫然可见胸口的血洞、颈部的淤痕,穿心的致命伤……
这一切无一不昭示着,这并不是简单的火灾。
但谢明烛也很清楚,到了明日,定军侯府满门横死的事会传遍大街小巷,所有人听到的死因只会有一个。
那就是火灾走水。
侯府内的侍卫显然已得了令,不知何时全然撤出。偌大宁军侯府,在谢明烛的生成日,原本应该暖融融热热闹闹的一个夜晚,成了一座鬼蜮。
谢明烛走到父母身前,跪下。
月光幽冷,天又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火光余烬渐歇。
谢明烛不知在尸身前跪了多久,他浑身都湿透了,脸色惨白地的新死的水鬼。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声响。
谢明烛眼眶血红,蓦然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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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一下,谢燃是先帝亲生子,赵浔不是皇帝亲生子,赵浔在谢燃的位置上。
没有血缘关系,是命运的纠缠和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