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问:“既然这样,您还是要去?”
他笑了下:“去应付一下啊。郑侍郎糊涂,我也借势装装糊涂,安陛下的心,左右都是成不了的”
他正想继续说些什么,顺便教这即将入主东宫的少年些东西,忽然觉得指尖触到一个柔软细腻的东西,竟是花瓣。
他们正好刚路过一个花摊,少年买了支白玫瑰,转手便递给了他。
他愕然问少年:“花?给我这个做什么?”
少年面不改色:“此地有赠花意中人的习俗,老师可将花别在腰间,侍郎女便心知肚明,不会纠缠,也避免痴心错付,不是正合你意?”少年说话时一本正经,理由冠冕堂皇,他不由笑道:“那小姐怎么就会对我有意?你未免太看得起我,我如今表面风光,其实自身难保……”
他说着话,却也觉得这的确算个以防万一的办法。于是顺着少年的意思捻起那支白玫瑰,将带刺的花茎缠于腰带。
但玫瑰花茎韧性不够,他姿势又不顺手,弄了几次都没别上去。
“老师,我来帮您吧。”少年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腰上,声音谦恭谨慎。
他便松了手,眺望远处集市,由得少年拢住他的腰,帮他调整腰带,最后别上那朵白玫瑰。
当时,他只觉少年的动作细致地过了头,带来点异常的酥麻,只是好在时间不长,忍忍也就过去了,不必特意提及。
但现在,当这段回忆重新浮现时,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那是一个眼神。
少年在别花时,眉眼低垂,却掩不住深渊般瞳孔中的光,像是一把要烧尽一切,又容纳一切的火。
白玫瑰传自平阴之地,有花语“焚尽一切的的占有”。
***
廿一从进入集市后便一直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赵浔冷眼旁观,也不多言,带他去了一个糕点铺子。
廿一这才像回过神来,眼神微亮,看起来十分兴致勃勃地盯着那些点心看。
赵浔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他不会是都没吃过这些民间点心吧。
廿一的确没吃过。
他想起自己少年时似乎一直锦衣玉食,即使去集市都有许多仆从簇拥,自然管束规矩也多,行止饮食皆有讲究。
而后来,宅子里的人全死了,他也更不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因为所有来路不明的食物可能都藏着剧毒。
此时,他心满意足地将点心都看了一遍,最终选了个绿豆糕。老板笑眯眯地包好递过来,廿一接了……然后和老板大眼瞪小眼。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甚至没有钱。
赵浔:“……”
他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块碎银。
老板立刻喜笑颜开,却没理他,而是对廿一喊了句:“谢少爷赏。”
廿一:“……”
赵浔:“…………”
他们打算上山,走回头路还不如穿出集市更快,于是两人沉默地继续往前走,视线无意相汇,脑海中都飘过一样的疑惑。
明明赵浔才是皇帝,但为什么他此刻有点像少爷的贴身管家。
又走了一会,他们离月老庙渐近,人流也越来越多,也渐渐和廿一记忆里那段场景越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