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年随意摆手,州府的官兵来的比他想象的快多了,就是不知道此庄背后之人有没有借机推波助澜,即便是有,那他的身份也不见得大得过自己这皇子。
听得裴修年的声音,这一众跪拜在地的官兵才敢站起身来,王百户率先道:
“下官是杭州州府巡夜厢军百户护驾来迟,险些害殿下被这庄内的畜生伤了还望殿下恕罪…”
坐在百户这个高不成低不就位置的人都有相当灵活的底线。
皇子堂而皇之灭门当然不行,但当今力退青丘的储君殿下借宿时遭曹庄毒手后逃出生天,日后曹家庄被满门抄斩是可以的。
还没等王百户说完话,身后的人群便自发捂着鼻子,脸色难看地给钦天司的一众黄衣让道。
为首的钦天司总旗命令后面的人将一具不成人形的尸首抬了上来。
尸首落地,发出阵阵恶臭,府衙捕头皱着眉头嚷嚷道:
“什么东西敢脏了殿下的眼?快…快抬下去!”
钦天司的黄衣实际上是直属皇权的,并不能算作朝廷官兵的同僚,况且他们本来就自视颇高,便更是对一介捕头的命令无动于衷。
黄捕头本是想冷哼的,但这是皇子跟前,他便只敢尴尬的咳嗽一声。
钦天司的一众人中,为首的总旗向裴修年躬身道:
“属下是钦天司杭州分舵总旗,禀报三殿下,属下已查明此庄是被妖邪侵扰的,这一具尸身的原形早已不是人…属下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这一句话立刻让在场的所有官兵都大惊失色。
钦天司不是一抓一大把随便找个人练上段时间就能顶替的捕快厢军,他们来的也晚,更没有兵戎相向,用不着编这么拙劣的借口保命。
一众官兵立刻在百户和捕头的指使下各自去仔细检查那一堆身首异处的尸身,真的发现地上的那些尸身都已不成人形了。
众官兵才是回来禀报道:“大人,殿下,的确如此。”
裴修年抬头看了眼天色,长夜终于过去,天将拂晓,杭州开始飘起了点点薄雪。
他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淡然问:
“一州州府,竟明火执仗的任凭这般饲魔之地存在,若不是今日本殿与姜姑娘正巧路过此地,恐怕以后还要有多少人被残害都不知道,州府的官兵是怎么做事的?”
这一句话立刻让黄捕头和王百户“噗通”跪下,两人抖如糠筛道:
“下…下官也不知道…还,还望殿下饶命…”
这帮小官当然不可能知道是哪位密谋的这种大事,裴修年正欲甩手,却见那位钦天司总旗诚恳道:
“启禀殿下,此庄之中早已被设下法阵,致使庄内妖物看似与常人无二之外,还能屏蔽我钦天司的探查,加之无人报官,所以才导致根本无从察觉。”
“如今阵眼妖物已被殿下斩去,残余的阵法显露,能制成如此法阵的阵师本就不多,想来不许需多时便能寻得到端倪,还望殿下息怒。”
闻言,裴修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才是问那位总旗:“你叫什么名字?”
黄衣总旗躬身行礼,“属下柯鸩,拜见三殿下。”
裴修年满意颔首,道:“当要彻查此事,待本殿回京,也定会将此事禀明父皇,饲魔之事,无论是谁做出来都要一视同仁满门抄斩。”
裴修年的话有些模棱两可,虽然没有亲自站台兜底,但也算是给办案人员们打了一针强心针,否则这样的大案查起来必然会束手束脚畏首畏尾。
“诺!”
一片应声里,裴修年等人各自被请上马,在护送中缓缓行出曹家庄。
这奇诡的一夜终于过去了,裴修年绷紧的心绪放松,却没有察觉到久违的疲惫感,放在往常自己早该累了,看样子这炼气的修为也不是白给的啊…
只不过这案后面涉及什么,关系到了哪些宦官贼子就不是自己能够关心的了,虽然开脉的问题解决了,但暗中捅刀子是人是谁还没有查明身份。
有没有能力对付那幕后之人暂且不说,起码也得知道他是谁,这才是裴修年目前最要解决的事。
不过不管如何,这么大的案子必然将要层层上报,公之于众,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述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裴修年原计划中的掩饰身份是兜不住了,所图的那点君子藏拙估计也直接不攻自破。
如此行侠仗义之举结结实实成了造势,这消息传到京师便又帮助自己往夺嫡热门上前进了一步。
();() 夺嫡其实是裴修年极为抵触之事。
这代表自己将要同那群完全不熟的兄弟姊妹拼个你死我活。
现在自己成了夺嫡大热更不用想,迎接这般突然冒出来的风口浪尖上的出头鸟的礼物只有火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