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她开心,高高兴兴回到家中,听说外祖母没有给自己准备东西,母亲手里也没有多少余钱,便埋怨起来“我也不用像是小姨那样什么十里红妆,可是崔家都给了我这样的体面,到时候我的嫁妆总不能就那样简单的几样家具你们这样寒酸,就不怕人笑话么”
宋太太不理会她,听到这话,冷笑一声“等你什么时候姓宋,你再来说这话,要什么管你苏家要去,反正当初你母亲嫁到苏家去的时候,那嫁妆没有十里,但九里是足矣了。”
这事儿苏忆安如何知道自然是不信的。
回去找她母亲宋玉芝脾气,才晓得是真的,一时间又气恼,“既如此,那你在苏家的时候,这样窝囊做什么”她还以为,妈妈是高攀了苏家,所以才那样忍气吞声的。
宋玉芝不是忍气吞声,而是一直觉得自己克死了丈夫,又没有给丈夫生下儿子,让他这一脉断了香火。
至于这份旧式的极端思想,则是当时偏执的宋太太教育出来的。
偏宋太太自己现在向前看了,她这三女儿却还沉浸在旧式的规矩里不能自拔。
苏忆安看着只会哭的宋玉芝,觉得她是指望不上了,便出去往苏家电报。
她也不要妈妈当初全部的嫁妆,给她三分之二也行。
反正她知道,这宋家出去的东西,都是金贵的古董,自己拿三分之二回来,这一辈子也是衣食无忧,能过得风风光光了。
然而才了电报回来,就见着崔二。
她高兴地迎上去,正要给他看今早崔太太给自己买的新手表。
不想才挽起袖子,就现崔二的神色不对劲。“怎么了”这让苏忆安有些担心,他不会是想反悔吧
“你随我来,我有些话要和你说。”崔二看了打扮得鲜光体面的苏忆安,只觉得很不适应,有些刺眼。
“我也有话要同你说。”苏忆安松了一口气,随着崔二到附近一条没人的胡同里。
她看着此处地势偏僻,有些不安,“要不,我们找一处咖啡馆”
却得了崔二冷冷的话,“我家的钱都给你买饰了,哪里还有钱去咖啡馆”
这话就好似一盆冷水一般,将苏忆安的欢喜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愣愣地看着冷着脸的崔二,片刻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你说的这些,是真的么”
崔二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看了看她手腕上的手表,“你如果一定要跟我结婚,那你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我既没有打算到国外,也没有打算去政府工作,你去把这些饰都退了,我们办了结婚证,你现在就随我去战场,我听说你在国外还学过护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苏忆安就像是听到了什么酒后胡言一般,皱着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吧有好日子不过你没钱不要紧,宋家有啊。”
“苏忆安,你姓苏。”崔二看着她,又何尝不是觉得她不可理喻。
“那又如何我大舅不在了,宋家只有我妈和那女人,那女人常年不在北平,都是我妈在照顾我外祖母,她走后,宋家的东西自然是我的。”
崔二见她大言不惭地说着这样的话,心里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做一种米养百样人。
明明她和宋雁西同岁,可为什么在做人上就是天差地别呢他这一刻不想受这份委屈了,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接受这样一个贪慕虚荣又无情无义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
尤其是听到苏忆安称呼宋雁西为那女人时,心中更为恼怒,一时就有些口不择言,“你以为我妈妈喜欢你,崔家人喜欢你,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什么”不知道怎的,苏忆安见着此刻表情有些狰狞的崔二说着这话,心里有些不安。
“因为,他们想和你口中的那个女人扯上关系,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么你可又知道这满北平的权贵们为了和她攀上半点关系,如何使出浑身解数么那想拜访她的帖子每日就犹如流水一般进入五柳斋,即便是石沉大海,一个个也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殊荣,就是前朝皇帝也没有”
其实崔二也不知道宋雁西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听到大哥提了一句,很多事情都与她有关联,甚至是因为她的存在,扭转了很多局面。
宋雁西当初给广州受火灾的女工们捐款,在她所有的行事里,不过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情罢了。
可是,崔二给记住了。
他甚至妄想过,取代萧渝澜站在她的身边。
可是,谁能想得到,她身边又有了一位谢先生。
“你,你说什么”苏忆安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些没明白崔二的话,又像是明白了。
崔太太喜欢自己,一定要让自己做她的媳妇。
仅仅是因为自己是那女人的侄女
苏忆安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理由,摇着头,“不,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母亲就是中意我,想让我成为她的儿媳妇。”
“爱信不信,你既然不能和我一起吃苦,我也给不了你那些富贵荣华的生活,那么我们后会无期。”崔二看着此刻的苏忆安,只觉得她就像是疯子一样,当即便转身离开了。
苏忆安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心里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服,一股怒火蹿上来,弯腰抄起墙根下面的一根竹竿,便朝着崔二追了上去。
崔二心里委屈,家里为了要和宋雁西攀上关系,将自己的婚姻给牺牲了,甚至在没钱买米的状态下,还要去满足苏忆安的虚荣心。
他这会儿只觉得眼里所看到的世界都变得浑浊起来像是宋小姐一样,默默地做好事不就好了么为何一点要和她攀上关系呢
到底还是撇不开这名利二字。
忽然,他觉得背后一股寒意袭来。
下意识地转过身,正好对上苏忆安在太阳底下显得有些狰狞的五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询问苏忆安怎么回事,一根棍子便打在了自己的天灵感上,顿时一阵剧痛袭来,一股滚热的液体从头顶流下来,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苏忆安看到这一幕,崔二头上的鲜血将自己今早崔太太给买的新鞋子弄脏,她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
自己杀人了。
她这一喊,便引得巷子口有人围过来,连忙询问“小姐可要帮忙”
苏忆安慌里慌张地哭着,“麻烦帮我送他到西医诊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