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眠划开几条熟悉的会议信息,深黑的眸光最后凝在浮空信息的最后一条上。
那是清晨六点郑云给他的消息。
信息带着几分抱歉的意味,郑云表示家里有些事情需要紧急回去处理,请求青年原谅他的不辞而别。
整条信息的语气并没有什麽异常,只是唯一显得怪异的是,向来尊重长辈的郑云在信息中竟然一字一句都没有提起过周眠的父亲。
周眠眉眼很淡,许是刚起床的缘故,青年颊侧的长有些细微的乱。
周眠伸出手指随意将长别在泛着粉意的耳畔,黑色的机械小蛇在他的耳垂处吐出猩红的舌信,看上去就好像是缀在青年耳畔摇晃的耳坠。
过分深的红与黑衬得青年愈白皙清冷,他垂眼回复了郑云的信息,脸上分明毫无情绪,可于他指尖出现的文本却很是温和。
一字一句的关怀几乎能够让人下意识地联想到他温和的面容与气质。
对方并没有立刻回复信息,周眠却也不在意。
他知道,郑云昨晚看见了。
周眠在成年之后偶尔会有疑惑的时候。
比如他的父亲。
周越彬是一个很矛盾的人,男人分明比谁都理智,却又极度心软。
其实在最开始的实验室中,与周越彬对话的中年男人并没有说错,周眠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人类,他拥有最完善的智运算程序与血肉模拟程序,他的思维留存在动物界,狡诈与薄情是他的天性。
周眠会因为初生的弱势而查找最适合的寄主,而周越彬就是那个他一眼看中的寄主。
为了能让自己平安顺利地成功进入‘成年期’,他处心积虑的模仿人类幼儿博取男人的保护欲。
周眠在人类社会学到了很多,包括如何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所以,当他明白孩子身份并不够亲密,只有更亲密、更紧密的关系,才会让人类心甘情愿、全心全意付出的时候,周眠理所当然地选择去勾引他的父亲。
是的,哪有什麽情难自抑,从来都是蓄谋勾引。
光是掌握知识、掌控机械能量还不够,他还需要外部力量的支持。
周眠厌恶时时刻刻被监视的低劣感、厌恶后颈植入的爆。炸设备、厌恶反复被脱去衣物检查身体的恶心感。
当然,他最厌恶的是那些研究员们盯着他的眼神。
在他们的眼中,他是可控的白鼠、是早晚会被抛弃的残次品。
周眠代表着周越彬为人类贡献的永远不可逾越的成就,他们嫉妒而无能,于是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他们渴望从青年的身上找到一个新的奇迹,由他们自己缔造的奇迹、新的‘神’。
每经历一次手术与实验,这样的厌恶与恨意只会愈深刻。
周眠面上表现得多麽斯文雅致,内心就有多麽的病态崩塌。
可以说,无论周越彬尝试用怎样的君子道德教化他,都是行不通的。
甚至,当青年逐渐被人类社会同化的时候,他对周越彬生出过压抑的恨意。
周眠恨对方创造了他、赋予他思想,又恨对方护不住他。
毕竟周越彬也是隶属于帝国的走狗。
最初决定勾引周越彬的时候,周眠看着对方游移颤抖的视线只觉得有趣。
周越彬的犹豫、逃避、心动、克制都被他一一看在眼底。
只是男人实在被人类的伦理社会驯化的厉害,他过不去心里的那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