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染来时,就只看到陈言袖脸上的笑容。
他敲了敲门框。
因为门帘是纱布的,所以陈言袖一回头,就看清了是他。
烈染看到她转过头时满眼的错愕,浅浅一笑:“我是来见老朋友的,老朋友要是不嫌弃,我可否进来?”
听他只说是‘老朋友’,陈言袖的心里微微轻了一下:“请进。”
烈染这才走了进来,他刚来,星河便摇摇晃晃爬着站起来伸出手要他抱。
烈染微微愣了下,还是伸出了手来,星河顺势爬上去,圈着他的脖子,悄悄道:“尿尿……”
烈染眨眨眼,陈言袖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烈染看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抱住星河便道:“行,我带你去,爷们方便的事儿,就得爷们带着是不是?”
“嗯。”星河乖巧的点了点头,只是不等烈染带着他出去找到厕所,他就先畅快了。
陈言袖正跟云屏玩着,就嗅到空气里传来一丝异味,转头,便看到烈染提着呵呵直笑却光着屁股的星河回来了,至于烈染自己,素锦的长衫已经画上了地图。
陈言袖又是一怔,烈染看了看,感慨一声:“时隔两年,我想着再一次见你,怎么也要让你看看英俊儒雅的我,没想到又叫你看笑话了。”说完,将星河放在塌上,想顺手去脱外袍,但又想到什么,顿了顿,道:“你这儿可有多余的衣裳?”
“我的衣裳你也未必穿得。”陈言袖看他坦坦荡荡的,心里也觉得松快了起来,起身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拿有才的衣服给你。”
说完,陈言袖系上面纱便出去了。
烈染看她离开,浅笑,得意的跟光着屁股玩得开心的星河道:“今儿算你是帮我,这份恩情兄弟我记下了。”
星河大眼睛眨巴眨巴,没明白他说什么,但是知道这个叔叔很好玩,拉着他就开始玩骑大马的游戏了。
现在陈府的人都在前院,所以陈言袖倒不担心有人会发现她。
她很快去陈有才的院子里拿了一套他的衣裳,便要往回去,却在转过垂花门的那条廊桥上,看到了她这辈子都不敢想起的人。他穿着侍卫的衣裳,带着半张面具,憔悴了,眼神却变得更加的锐利和坚定。
姜宴同样也认出了她,虽然她系着面纱,可她的身影一出现,他就能认得出来,毕竟在无数个梦里,她都曾出现。
可即便相见了,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这样默默看着对方,直到陈言袖觉得眼眶酸涩,才终于先一步提步往前走去。
“你……还好吗?”
在陈言袖要经过姜宴身边时,姜宴终于开口,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带着些许的颤抖和小心翼翼,那份谨慎,仿佛一开口,面前的人就要化作烟尘消失了一般。
陈言袖脚步微微停住,想开口,却发现已经无话可说。
说什么好呢?
告诉他,这两年来,她总还是会想起他?还是告诉他,她永远也不会再跟他回到那金丝笼里去?
哪一句,陈言袖都不想说。
“还好。”她轻轻的回。
姜宴听到她的声音,布满血丝的眼里溢出湿润,终是一笑:“那就好。”
话落,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陈言袖明白,姜宴不可能放下万里河山只为了她,她也不可能放弃自由去为他到金丝笼里勾心斗角。
所以话落之后,便是沉默,谁也不愿意先迈开这一步。
直到烈染抱着云屏和星河找过来。
烈染知道,姜宴今天一定会出现的,所以他来,也不是为了再拆散他们,否则在一开始他就不会让陈言袖出来了,他来,只是在他们都无法做决定的时候,帮他们一把。
“两个小鬼说肚子饿了,厨房在哪儿?”
烈染远远站着,问陈言袖,仿似没看到姜宴一般。
陈言袖目光动了动,一阵清风吹来,到底是将她的沉默打散了。
“我也饿了。”陈言袖迎着风,迈出了第一步。
姜宴似乎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却只看到她离开的背影。
姜宴想要追上去,走到半路,脚步又停了下来,走走停停,不肯死心,也知道自己不得不死心,他只是想,死心的晚一些。
“他还跟着。”烈染抱着两个沉甸甸的孩子,跟走在一侧明显眼含泪光的陈言袖道。
“嗯。”
陈言袖没说话,她怕她一开口,会说出令她永远后悔的话来。
烈染看出她的克制,也终于明白,自己在她心里,到底差了姜宴一筹,即便他能做到连姜宴也做不到的事。
“对了,我现在将部落交出去了,想在北燕好好游历一番,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去处?”烈染笑着问她。
陈言袖有些诧异,看了看身旁的他,笑起来:“烈染,你何必如此,我不值得……”
“值得什么?我是要去游历,又没有要跟着你。”烈染说完,还逗云屏和星河:“你们两个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