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开始逃遁的胡衍,却是在各种救命与惊慌失措的叫声中,听到了他的这一声惨痛叫声,脸上露出了终于得逞之后的阴毒式微笑。
大辽生辰使车队在白马渡口遭遇不知名的袭击,当场死亡四人,有两名辽兵,还有据称是半路抓住的一长一幼两名宋人,另还还有数名辽兵轻伤,所幸并未伤及军官与官员!
不过即使如此,辽使官员依旧十分地震怒,严令大宋立即追查凶手并予以严惩。
不过,也许是在这里受到了惊吓,致使辽使不愿在黄河以南过多停留,只是对当地官府勒索了几万贯的抚恤金后,便扔下了“要从重、从追查”的话语后,大辽使者队伍便火渡过了黄河回去了。
随后,胡衍却是拿了端王府的令牌,以协查此案为名,再次来到了事现场,并在最后一颗震天雷爆炸的现场附近,找到了确定是从秦刚以及越王赵茂身上炸碎的东西,尤其还找到了一截带有玉面戒印的断指,这枚戒印,恰恰就是曾在姚记米糕店用过的那枚,至少这便证明了秦刚确已被炸死!
与胡衍一同确认这些证据的赵子裪,在先是佩服于胡衍行动的果断与坚决之余,又是不禁对于秦刚的死讯唏嘘不已。
他想起了自己当时为了演戏而斥责胡衍的那些话,突然却在内心反问自己:那些话不应该是对的么?而自己今天所走的路就一定正确么?
而这些证据在送入了京城之后,赵佶叫来了蔡京,在听完了胡衍与赵子裪所有的汇报之后。
蔡京沉思了一会儿,却是对着赵佶拱手道:“恭喜王爷,秦刚与赵茂两人,无论死活,已经不足为患!”
“哦?何以认为?”
“其实这秦刚自以为是,逃入辽人队伍之中乃是一着昏招。辽人虽会护他,无非只是想利用他们二人。所以这两人倘若未死,这辽人回国之后,必然会拿他们二人大作文章!这几日静候消息便可知晓。但若悄无声响,则说明这二人已经被胡沧海在渡口那里除掉!”
“如果辽人真的拿他们作文章呢?”
“哈哈,辽人者,蛮夷也!秦刚赵茂即使苟活,却被蛮夷所利用,必为国贼!当举国之士人共讨之!”
“蔡相公高见也!”
“殿下缪赞了,臣还未入两府,何敢以相公称之。”
“蔡相公不必谦虚,我今日从太后那里过来,已经将提议元长为尚书左丞的诏书送去了,这次再看看那帮着老贼们敢不敢再来驳回!”
“全靠王爷殿下力荐!而且此事,沧海确是立了大功!”
“嗯,再等几日,辽国那边若无动静,我们便可安心庆功!沧海你的功绩一定会有重赏!”
“胡衍谢过王爷与蔡相公厚爱!”
建中靖国三年六月初十深夜,皇宫里钟声长鸣!
赵煦在重病昏迷大半月之后,终于撒手西去。只是此时,后宫诸事,皆由杨戬、李彦一党把持,具体的细节真相,恐怕再也无人所知。
皇帝驾崩,向太后召集宰辅重臣再次连夜入宫议事。
因皇子赵茂此前遭秦刚劫持,且至今下落不明,向太后则明确提出:“神宗诸子中,申王长而有目疾,次则端王。且陛下弥留之际,也曾偶尔清醒,当时与我说过,端王赵佶可继位。”
这话说得极其突然,在场诸臣都颇感意外。因为这种说法实在是荒唐,越王失踪一事,大家可都是瞒着重病中的皇帝,所以,赵煦就算是醒来,想到要安排继位之事,他在有自己儿子的情况下,怎么会提出让端王继位?就算是担心越王太小,那也是会提自己的同母兄弟简王。
所以,性格耿直的苏轼立即站出来,询问在场的朱太妃,可有此事?
只是性格懦弱的朱太妃,虽然心里是希望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简王上位,但在目光犀利的向太后怒视之下,只敢轻轻地说:“太后说的是。”
苏轼长叹一声,转而对着向太后躬身道:“老夫年老体衰,怕不能辅佐新君,以误国事,今日再乞骸骨,望太后恩准!”
面对屡次作对唱反调的苏轼,向太后原本就已愤怒异常,见其在议新君的关键时候再提辞呈以作公然地抗议,她便冷冷地说道:“不要着急,今晚翰林会有的忙呢!重要的诏书一封封地写,写完之后自然就轮到了你!”这居然便是口头应允下来了!
独剩下来的章惇依然一身傲骨地表示:“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
向太后则搬出神宗曾经的话反击:“先帝尝言,端王有福寿,且仁孝,不同于诸王。”
章惇不甘失败地再次提议大家谈谈是否简王赵似更合适。这时已经迫不及待要拍马上位的曾布跳出来喝斥:“章惇!听皇太后安排。”
其余众人也对向太后的提议出一并的赞颂之声。
于是,端王赵佶正式继位。
随即,向太后便就真正地明白了什么叫作“知人知面不知心”:
虽然她并非是贪好权力之人,所以在新皇帝明确之后,她便礼节性地表示,想要交还听政之权之后,按照道理,新皇帝对这件事总是会再三推辞一番的,却没料到,赵佶竟然一下子就应允了!
继位并掌握大权的赵佶,迫不及待地连续布一系列重要的诏令:
拜章惇为山陵使,负责赵煦的丧葬诸事。虽然名义上他的左相之职还在,但依惯例,担任山陵使之后的宰相,实际上就已被被排斥在政事堂诸事决议之外了,除非他在做完先帝丧葬之事之后,再次被新皇帝召回;
为赵煦议定下了谥号为:宪元显德钦文睿武齐圣昭孝皇帝,庙号哲宗;
准右相苏轼致仕之请,授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并封崇国公,同意其先去许昌与其弟苏辙团聚;
拜尚书左丞、翰林承旨蔡京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赐端明殿大学士,便就是新的右相了;
而宫中诸事,则是童贯立即回京,补上了梁从政空出来的入内内侍省都都知之位,至于杨戬、李彦等出工出力者,自然各有升迁赏赐。
而一心在这其中上下跳动、活跃无比的曾布,原本以为,苏轼致仕之后空出的右相之位,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是最佳的接任人选,却没防住被火回京之后的蔡京捡了个便宜。
不过,蔡京深知他的心意,却是私下里带话给他说,这章惇做了山陵使后,势必不可能再让他回政事堂,大家现在可以再接再励,齐心协力地将他搞下去,只要蔡京能去接了他的左相之后,右相之位不就可以顺利地让给他曾布了吗?
官迷曾子宣再度雄起,开始在朝中对于章惇的余党势力开始了连绵不断地攻击。
曾子宣再次立下的一大功劳,就是在他的主动上书与鼓吹之下,大宋朝居然次出现了一年两个年号——此前,新帝继位,哪怕是在年初,为表示对于前任皇帝的尊敬与推崇,都会继续沿用之前的年号直至这一年结束,第二年才会启用象征着自己的新年号——但是,曾布宣称,此前的哲宗皇帝由于身体的原因,在建中靖国三年里已经基本不再理事,此时新帝即位,理当气象更新,建议朝廷在这一年的年中就可议定并启用新的年号。
而这个建议深得继位不正的赵佶一党之心,而在他们早已预谋的一番假意推让中:
七月初一,正式改元崇宁元年,也是西元的一一〇二年。
历史的车轮,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路线,再次回到原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