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缩回脑袋,没了人影。
卫蕤在楼下心急地等啊,等胡唯从楼道钻出来,谁知道小胡唯披着一床被水淋的透湿的大棉被,直接冲进了对门和小春的家里
客厅已经浓烟弥漫,烧的劈啪作响。
初生牛犊不怕虎哇。
小胡唯先是就近钻进了她家的厨房,关了煤气罐,死死拉上门。然后又冲进小春姑娘的屋里,用身上披着的大棉被把门缝堵死。
这道披着大花大绿棉被地身影,简直就是小春的救星,以至于她后来很多年做梦,都能梦见这个场景。
胡唯用床单在她身上打结,手忙脚乱地也不知道系了多少个死扣,边系,边安慰她“小春儿,别怕。”
长了胡唯两岁的和小春收了眼泪,嗫嚅着点头“我不怕,你来了,我就不怕。”
也奇怪,平常三个人在一起玩,明明和小春比胡唯大,可她要是不顺心了,或在卫蕤那里吃了瘪,总是气鼓鼓地去找胡唯。
他坐在花坛上看她脾气,看她气急败坏地骂卫蕤,噘着嘴撒娇。好像他才是年长的那一个。
小春儿房间外头的火呼啦啦地烧着,她腰上绑着三条床单,那头,牢牢系在她腰上,这头,死死牵在胡唯手里。
楼下,乌泱泱赶来一帮看守保障大队仓库的战士,手里拿着水管,消防栓。
“小春儿,往下跳,卫蕤他们用垫子接着你呢。”
小春姑娘不是给人拖后腿的性格,没有哭哭啼啼地说什么害怕不敢,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她越拖延,害的人越多。
她扶着窗口,就回头问了一句话“那你呢”
“我下去你怎么办”
“我跟着你。”
于是和小春没犹豫,眼睛一闭,跳了下去。
四层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将将悬着一楼阳台的位置,几个大人上前,连撕带扯地把小春姑娘拖下来带走。
卫蕤火急火燎地追上去“春儿没事儿吧”
小春姑娘头烧的长长短短,愤恨瞪着卫蕤。“懦夫”
就这一句懦夫,彻彻底底伤了卫蕤地心。
像句谶语,未来十几年的卫蕤也总是时不时问自己,我是懦夫吗我不该那样做吗我没冲上楼去逞匹夫之勇,做错了吗
也因为这一句话,卫蕤觉得心里对小春儿有愧,处处让着她。
消防车呜哇呜哇地从大门口拐进来,大人们朝楼上招呼“胡唯,快下来,快点”
小胡唯扒着窗口,纵身一跃。
四层楼高的位置。
那时,院里架了很多电线。
家家用的电话、电视;为看管库房重要物资的防监听设备,还有备用电的电机设备。
那些电线错综复杂地架设在各个地方,各个高度。
谁也没能想到,胡唯躲过了这场灾,会因为这么根被烧断了的电线给砸了脑袋。
当时场面已经乱套了,谁也记不清后来怎么了。
小春爸爸因为这场火灾,受了很严重的处分,小春身上也留了一辈子也弄不掉的疤。
胡唯妈妈那时已经与他爸爸离婚了,也没道理继续住在他爸爸分的住房里,知道儿子为了救人被砸进了医院,没过多久,就收拾行李带着他搬走了。
当时,胡唯被砸了之后
确确实实躺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听说,他醒过来以后,忘了自己学校在哪,老师是谁,连为什么躺在医院都忘了。
难怪,他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很陌生,不是时隔多年记不住了的那种陌生,像是从来不认识他这个人似的。
现在这么一想。
搞不好因为那次火灾,他把小春儿忘了也说不定。
烟灰烧的老长,被风一刮,卫蕤呛了口风,咳嗽着回了神。
卫蕤蹙眉深想,改日,倒要带着他回他以前住过的地方看看,把他这些年的事情打听个清楚。
当初,怎么就和他妈妈走的那么仓促。
他在雁城,又过的好不好。
八点半,众人归寝,是男学员宿舍楼里最热闹的时候。
洗脸的洗脸,铺床的铺床,看书的看书。
因为这个培训班的学员来自不同地方,都忙着串门找熟人。
营级的找营级,连级的找连级,在走廊遇上,互相敬礼代表部队给对方留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