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粗粝,夹着很明显的嘲笑,“做了杀人犯法的亏心事,以为做两场法事,就能安心过下半辈子想得出来。”
6时没接话,而是问道,“6家老爷子呢”
“按着你的安排,三天前,出国打猎去了。打猎那地方隔得远,又偏,经常没信号,短时间估计是联系不上了。6绍褚呢,这关键时刻,不会出来插一脚吧”
6时的眸子里黑沉一片,只有路灯的光偶尔掠过,留不下痕迹。
“伊蕊丝哄着6绍褚临时出国旅行,现在私人飞机已经起飞,航程十九个小时。”
老赵从后视镜里看了6时一眼,评价,“不错,没人碍事了。”
越越往城外开,视野内的亮光就越少。道路两边行道树的叶子已经落光,再往后看,只有黑漆漆一片。
楚喻看着窗外接连后退的路灯,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被6时带着跑赛道时,也是这样,所有的灯光急后退,只在视网膜留下残影。
手机震了一下,楚喻拿出来,现是杨雨潺来的邮件,他们投资的第一个项目有了新的进展。
他恶补了一段时间,基本能把简单的文件报表看懂了。
简单地回了消息,楚喻重新将手机揣进口袋里。
一路上,再没有人说话,安安静静的,只有窗外呼呼的风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逐渐慢下来,最后停在了路边的阴暗处。
坐了一会儿,楚喻悄悄问6时,“我们是在这里等人吗”
“嗯,等警察动手。”
见楚喻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的模样,6时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知道为什么吗”
楚喻点头,“知道。”
他轻下声音,“要报仇,更要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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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知道,6时不希望像那些人一样,把人命看得那么轻。
想到这里,楚喻眼睛一酸,有点难过。
盯梢的老杨不断把新的情况报回来。
楚喻安静听着,得知那个随行的大师在河边点了香烛,又走了不少程序,半个多小时才算完。
方微善雇的打捞队的人下了水,许久后,才从水里冒头,朝岸上的人打了手势。
又有两个人带着工具下水。
声音嘈杂,带着“滋滋”的电流声,如果仔细听,心里会升起莫名的烦躁感。
楚喻紧张地连呼吸都不太顺畅,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气管,憋闷地慌。
他握了6时的手,才现,6时的手指尖跟蘸了雪一样,凉意浸人。
老杨的语气突然急促起来,“起来了有东西从桥下被拖起来了”
与此同时,楚喻察觉到,6时的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用力到手臂、甚至至整个人都在颤。
很疼,但楚喻没吭声,他用空着的左手覆在6时的手背上,没移开。
又过了两分钟,老杨嗓音松弛下来,“呼,幸好,没出岔子,我这里看见,警察去河边了,直接逮人。有一个衣服穿得不一样,应该是带着的法医。”
老杨还在现场盯着,说暂时没什么事,都很顺利。
老赵烟瘾犯了,跟6时提了一句,开车门下车,走远了抽烟。远远的,只能隐隐看见一个橘红的火星。
楚喻觉得车厢里憋闷,也开门下了车。
城郊的风很大,带着冬日的寒气与湿润的水汽。
不远处的桥下,有杂乱的光亮和喧哗声,仔细听,却听不太分明。
6时的视线定在那个方向,半寸不移。
他脸色煞白,眉微微蹙着,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最后没有忍住,捂着痉挛的胃干呕,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冬天的夜晚,半点没有夏天的热闹,苍凉又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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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车灯的光,楚喻观察6时的脸色,确定是缓过来了,才吸了一口冷气,让自己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