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绥阳城后,为确保后路无忧,林文让林虎的副将肖山带领万余猛虎军士卒稳定局势,他亲自率领五万主力战兵,继续朝安康城扑去。
先后失去丰山郡、绥阳城庇护的宋国国都,此刻如同裸露的羔羊,再也没有可以阻挡猛虎军前进的步伐,最后的决战,即将爆。
皇宫内,如今已是太子的宋元,紧紧握着父皇宋隆的手,皇帝病入膏肓,全靠太医孟博延用人参等大补药支撑,如今已是第十八天,简直堪称奇迹。
“父皇,您还有什么遗愿需要儿臣完成嘛?”
寝宫内,太子宋元蹲在地上,眼神悲凉,无论以前对父皇有多么不满,在他即将离去的这刻,亲情终究冲淡一切,仿佛他还是几十年前,那个在宋隆身边的幼童。
太子身后,贵妃梁夏兰、丞相巩浦泽、禁卫将军沈承颜、御史中丞段景辉等人正依次站立,眼神悲戚中伴有复杂,各有所想。
看着皇帝张嘴却不出声音,太医孟博延赶忙问道:“陛下,可否给您山王参?”
重病垂危之人,山王参既是救命药,又是毒药,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个大夫敢轻易使用。
注意到父皇缓缓点头,在太子宋元的示意下,一碗早就准备好的山王参汤被孟博延端上来,由贵妃梁夏兰亲手扶起皇帝,一口口喂下去。
宋隆那干枯惨白的肤色,在汤药不断入口后,逐渐变得红润且有光泽,看向众人叩拜的眼神,努力尝试坐起,仿佛那个指点江山的皇帝又回来。
不过太子宋元等人心里皆知,皇帝目前绝不是起死回生,而是回光返照,正恭恭敬敬等待宋隆的最后旨意。
“即日起,太子宋元即皇帝位。”伴随着宋隆庄重的声音,新君终于定下。
如先前准备好一样,在丞相巩浦泽的带领下,众人齐声喊道:“吾等恭迎新皇,必竭尽所能辅佐。”
明白留给他最后的时间不多了,宋隆朝新皇宋元说道:“你随他们都出去吧,让梁爱妃再陪陪我。”
“父皇。”不想违背宋隆最后的心愿,在新皇宋元的带领下,众人急忙走出寝宫,唯独留下梁夏兰。
轻轻拉住梁夏兰的手,宋隆满含不舍,柔声说道:“爱妃,朕就要去了,不能再与你共享这人间繁华,朕只恨为何没有早日遇到你,这辈子真的太短了。”
“陛下,臣妾也舍不得您啊。”悲伤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梁夏兰骤然回想起两人初见的情形,痛哭说道。
过往的回忆不断浮现在眼前,在喜悦、悲伤、担心、害怕、期待等情绪中,宋隆缓缓倒在爱妃梁夏兰的大腿上,走完这复杂的一生。
身为先皇的庶长子,年少时不受宠爱,青年时的宋隆凭借各种手段,排挤掉众多嫡子,十几年不断积蓄力量,终究在那个史料不曾记载的夜晚,先皇暴毙,登上帝位。
初为帝时的雄心,兢兢业业,开疆拓土,北击胡人,整顿吏治,崇尚勤俭,大力提拔出身、有才低微的将领,宋国国力达到百年来少有的巅峰十年。
步入晚年后,贪图享乐,纵情酒色,大兴宫殿,官吏腐败,朝中奸臣当道,胡人屡屡扣关,军队江河日下,权贵世家壮大,遍地饥民,饿殍遍野,最终在四处危机中,宋隆永远闭上双眼。
若是太平之年,宋国的皇帝传承,新皇往往是要披麻戴孝整整一年,次年才能举行仪式登基。
但眼下宋国国内四处动乱,在丞相巩浦泽的带头劝谏下,太子宋元在多次推脱文武百官不得,最终决定将丧期改为七天。
第八日,太子宋元在安康城郊外,在举行声势浩大的祭天祭祖仪式后,接着到太庙告祖,最后前往承天殿,接受早已等候多时的朝中文武官员的叩拜,登基称帝,下令次年改元景平。
新皇登基次日,负责安康城的禁卫将军沈承颜部下,在城外不远处,遇到此时本该远在绥阳城防守的刺史明子骞。
之后一个足以动摇宋国根基的消息,在都城安康城内迅传播开来,绥阳城被逆贼林文半日就攻破,更是借助天神之力,将那高大厚重的城墙用雷电摧毁。
哪怕皇帝宋元下令胆敢有继续讨论此事者,全部斩,但林文借天之力的传闻,依旧在城内被众人议论。
安庆公主府内,身穿淡粉红迭直袖深衣的宋妙涵,听到婢女小慧绘声绘色得说着,林文举剑引雷电破绥阳城的故事。
不信鬼神的她,本想嗤之以鼻,但皇兄下令严格封锁消息,加之当年在奎州,那击倒无数贼寇的碎石,让她深深恐惧。
“难道我们宋国的天下,就真的就要这样被夺走嘛?”宋妙涵还陷入在沉思中,门外婢女突然送来巩子平的书信。
今年年初,宋隆就曾颁下圣旨昭告天下,将安庆公主嫁给巩家嫡长子,原本这个月就该举办的婚宴,由于宋国动乱和先皇离世,而一拖再拖,始终没有举行。
由于林文的叛军步步逼近安康城,禁卫将军沈承颜,在征得皇帝宋元的同意下,加强对禁卫军操练,在军中者,无论是谁一律不得外出归家,巩子平也不能例外。
手拿巩子平的书信,信中还是写到对她的思恋和希望早日击败林文,保佑宋国安危。
“反了,真是朕的好哥哥和好弟弟啊,居然如此,真以为朕好欺嘛?”
皇宫御书房内,听着侍卫从青羊关和辽州丘昌城打探而来的消息,宋元怒不可遏,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下。
大皇子宋浩公然打出清君侧的号令,势必要以他宋元为敌,更是抢占先机,直接率兵控制柳州。
三皇子宋本,则在青羊关遥相呼应宋浩的大旗,称他宋元登基是伪造圣旨,本该由大皇子即位,他绝不奉旨。
担心皇帝脑子一热就做出傻事,禁卫将军沈承颜急忙劝说:“陛下,三皇子与大皇子固然可恨,但如今眼下的仇敌是林文那奸贼啊,还请陛下三思。”
宋国仅存的三大野战战兵,一支在青羊关抵御胡人,大皇子宋浩与大将军卢承允统帅在辽州的,已经公然不遵朝廷旨意。
眼下朝廷还能调动的野战主力,竟然就只剩安康城内外驻扎的八万禁卫军,形势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