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嗡嗡作响,是心理医生温柔却无可奈何的话——
“很遗憾,这类精神疾病是很难被彻底治愈的,药物能做的只有维持情绪平稳而已,所以你要做好和它抗争一生的准备。”
周唯璨半蹲在她面前,用酒精反复擦拭指甲断裂的地方,直到伤口不再渗血,才丢掉手里的棉球,问她:“疼吗?”
云畔垂着头,好半天才答非所问道:“桌上的花,是谁送的?”
“同事。”
“男同事还是女同事?”
他把药箱收拾好,口吻随意得像在闲聊天气,“女同事,孩子都快两岁了。”
有点迟缓地松了口气,过了会儿,她又说:“我想洗澡。”
没有指责她的反复无常,也没有任何不耐烦,周唯璨抽了张纸巾帮她擦眼泪,用和她商量的语气说:“现在太晚了,明天早上再洗吧,我六点半叫你起床,时间来得及。”
云畔沉默下来,眼泪仍然在自顾自地流,半晌,有点不确定地问:“来得及吗?”
“来得及。”
周唯璨慢慢站起身来,很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脸颊、以及耳垂,像在抚摸一个易碎的玻璃盒子,最后停在她通红的眼角,用指腹拭去残余的泪水,对她说,“什么都来得及。别怕。”
玻璃盒子
云畔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
她的记忆是零散而紊乱的,像被拆散的拼图,就算一块一块地按照顺序拼回去,也无法彻底恢复原样。总是有空缺的地方。
世界安静得仿佛沉睡在真空里,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唯璨就趴在床沿,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云畔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借着月光看他埋在臂窝里的侧脸,发现他就连睡着的时候眉心也是微蹙的,眼底泛着淡淡青色。
是这几天太累了吗?
和她在一起应该很累吧。
夜晚沉默不语,云畔盯着他看了很久,思维混乱地喃喃自语。等手抖得没那么厉害了,精神也恢复了一点,她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眉骨边缘的那颗小痣。
周唯璨是在可怜她吗?就像可怜路边的流浪猫流浪狗一样。
云畔不知道,也分不清,却还是挨着他,沉沉睡去。
再睡醒的时候,周唯璨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窗外天蒙蒙亮,她打开手机,六点才过一刻。
外面时不时传来细碎的交谈,是几个孩子的声音,英语里时不时穿插着几句当地话,叽叽喳喳地听不清楚。
这么早,学生就已经起床了吗?
云畔起床打开房门。
天空是青灰色的,还没亮透,阳光透过薄薄的雾气,照亮不远处影影绰绰的教学楼轮廓,以及眼前欢声笑语的孩子们。
而原本正在笑闹的几个小孩一看到她,倏地闭上了嘴,像是在看来自外星球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