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畔从善如流地关了电视,问他出差累不累。
“看见宝贝就不累了。”云怀忠捏了捏她的脸,紧接着便问,“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看着你的脸又瘦了一圈。”
“吃了,一点都没瘦。”
云怀忠没有怀疑,反而说,“平时有小谢看着你,爸爸也放心。”
云畔心想,谢川的饮食还没她规律,平时在宿舍里天天通宵打游戏,吃早饭都起不来。
云怀忠平时一直管云畔管得很严,晚上八点过后就不允许她出门,关系多好的同学都不行,除了谢川。
虽然谢川平时在外头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偏偏在云怀忠面前装得跟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样,一口一个“云叔叔”的叫,每次都能把他哄得心花怒放。
正想着,耳边倏然听到云怀忠问:“手上戴的是什么?”
回过神,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看到一串已经不再新鲜的蔫巴巴的栀子花手串。
还没来得及回答,云怀忠已经上手去解,一边解一边皱眉:“从哪买来的这种乱七八糟的野花,脏不脏?你身体不好,万一花粉过敏了怎么办?”
云畔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手串解开,丢进了垃圾桶里。
吃过晚饭之后,云怀忠去顶楼的书房开一个跨洋视频会议。
云畔从卧室出来,路过客厅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垃圾桶。
里面已经被罗姨清理干净,并且重新换了一次性垃圾袋。
她站在原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又在发呆。
等云怀忠开完会,她已经洗好澡吹干头发坐在床上看书了。是她之前没来得及看完的那本悬疑小说。
云怀忠在家的时候,她的作息时间很固定,晚上九点半就得关灯睡觉。
房间里静悄悄的,纱帘被拉上,没有一丝光亮。
云畔把脑袋埋进枕头,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好几次已经到达入睡边缘,又猛然惊醒。
中途听到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是云怀忠开完会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帮她掖了掖被角。
云怀忠出去之后,她反而更加清醒,也更加难以入眠。
又过了半个小时,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云畔偷偷摸摸地起床,像昨晚那样在睡裙外面套了件外套,这次带上了手机和钱包,蹑手蹑脚地溜出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云怀忠在家的情况下半夜偷偷出门,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合上大门的那一刻,连手心都浸出了冷汗。
从自己家去夜市的路线云畔已经轻车熟路,路上,她忍不住想,万一他等会儿问自己,怎么没戴昨天买的手串,她应该怎么回答。说怕弄丢了?说做成花瓣标本了?还是干脆说已经枯萎了?
她想了很多很多,最后一个也没派上用场。
抵达红枫夜市入口时,比昨天要晚一点,云畔循着记忆,从第一个摊位找起。
走完三分之二的路程,终于在那个岔路口前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摊位。
那两个藤条编织的竹篮和昨天一模一样,不过里头的花只剩一半了。
就这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去看,会发现这个摊位毫无特点,也没有任何吸睛的装饰点缀,一眼望去实在是很普通,而且花朵编织的手串或胸针也只是生命短暂的,无用的装饰品。生意本不应该这么好的。
云畔低头,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十元纸币,朝着那个摊位走去。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摊位后面的石阶上空空如也。
视线掠过四周,也没看到那个黑色身影。
既然竹篮在,就证明他今天应该也是来了的,云畔正想着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等一等,迎面就看到昨晚那个卷毛。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高高瘦瘦眉清目秀,身上有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与年龄不合衬的成熟。不过因为眼神清澈,看上去没那么世故,反而很机灵。
很显然,对方同样认出了她,因为他停下脚步,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好巧啊,美女。”
云畔冲他礼貌地笑了笑,没打算多说,却见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又问,“你是不是来找——”
话音未落,陡然被谁打断。
是一个穿着小熊连帽卫衣,扎着丸子头,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垂下来的刘海挑染了几缕粉紫色,耳垂上还打着一排闪闪发光的银钉。
她看起来似乎很生气,二话不说就狠狠揪住了卷毛的耳朵:“狗东西,被我抓到了吧?钱嘉乐,你昨天怎么跟我保证的!”
“哎疼疼疼疼!!”
卷毛龇牙咧嘴地被她揪着,又不敢挣脱,苦着一张脸道,“姑奶奶,我都不认识她是谁,人也不是来找我的,你先搞搞清楚,别冤枉好人啊。”
“闭嘴,你现在说话对我来说就是放屁。”女孩拽着他径自往前走,口中念念有词,“这次非得给你个教训不可。”
卷毛被她拖着,临走前还不忘朝着马路右边的方向给她指了指。
云畔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等走近了才看清楚,他指的地方是一家面馆。
店面不大,招牌破旧,环境也不怎么干净,生意却很好,每张桌子都挤满了人。
她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那个人。
云畔试图回忆自己上一次在这种地方吃饭是什么时候,然而搜肠刮肚也回忆不起来。最终她只能确认自己从没来过类似的地方。
有点新奇,没那么抗拒。
她排进队伍里,墙壁上贴着一张手写菜单,基本都是五花八门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