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文到家后直奔温博然的院子,出乎意料扑了空,问了门房的来财叔,才知道原来温老爷带着温博然去拜访刘夫子了。他也没有在意,将自己刚刚搜集到的消息都在脑子里过一遍,谁也没讲,默默吃了午饭,然后在书房等着少爷回来。
那边刘夫子见了温家父子俩,很是关心了一番,他对这个关门弟子还是很看好的,资质不错,家世背景都还行,哪怕不能一鸣惊人,好好经营奋斗,会有一条坦途。
当初他受好友的邀请在青杭镇住下,在他的介绍下去了书院任教,认识了温博然的外公李明启。在温博然尚未考上秀才的时候,就看中了他的资质,将人收到了门下。后来温博然顺利过了童生试再过院试,成了一名秀才,就正式到他任教的书院读书。
才短短两年时间,他会让温博然下场,也不过是希望他能够借此好好增长见识。等再过三年,想来积累足够多,也能顺利过了乡试。
他如今才十五岁,等三年后也不过十八,十八岁的举人,放在文风鼎盛的江南并不出奇,但是在这青杭镇还是能够拿出来看看的。更何况,刘夫子觉得温博然的前程远不止此,甚至都不用在等三年,一鼓作气进军会试,肯定能有好结果的。
到时候如果能够排名靠前些,混个小官从头奋斗,也算是一条不错的路子了。
温老爷对刘夫子那自然是十分尊敬的,对方是两榜进士,当过一段时间的县令,后因为官场倾轧辞官回乡。偶尔温博然也会想,就他先生这样的学识和情商都混得如此下场,他这样的又如何能有不一样的出路。
只是这样的想法仅仅是放在心里,从不敢拿出来明示于人前。他年岁尚小,还有很大的努力的空间,且将此当作是警示,提醒自己不可自满。
温老爷自然是要与刘夫子寒暄一番,两人交流了许多消息,等他们歇歇喝茶的时候,温博然才跟刘夫子报备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也是给出了非常具体的计划,才在先生的宽容下继续放假,他要好好利用这几天的时间,熟悉了自己的身份,融合原身的所有记忆,等再回书院。
当然,还得好好打听今早见到的人到底是不是李香香,毕竟等他到了书院,繁忙的课业袭来,他应该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关心其他。
这时候的科举无异于曾经过独木桥似的高考,他的的确确是要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的。
回家后,温老爷有事儿要出去应酬,他独自回院子,就看到在廊下等着的贵文,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进入书房,让贵武在门口守着。
虽说他的院子平时很少有人直接进来,可这事儿毕竟是不能大肆宣扬的,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很显然,贵文也是同样的想法,即使只有两人同处一室,门口还有人守着,但他还是凑近了温博然才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少爷,我打听过了,是李知府家的内眷,估计您看到的是他家大小姐。”贵文小心翼翼瞄了一眼自家少爷,才继续说道“李知府是李家嫡枝,那位大小姐的母亲是他的第一任妻子,也是咱们青杭镇的人,因病早逝,后娶的这位似乎家世挺好的”
可想而知,这位大小姐的生活并不会很如意。
听说这次也是因为她外祖母生辰,才特意从府城那边赶来给老人家过寿。因为继妻不想出面,李知府自己有公务在身,所以只有李大小姐自己来了。
“李大小姐闺名没打听出来,约莫十三四岁,似乎已经定亲了。”当然,消息传得玄乎,并不一定可信,贵文不敢乱说,“至于具体是谁,还未能大厅出来。”原本他还可以继续的,但是想到这是李知府的内眷,贵文还是罢手了。
别露了马脚到时候给自家招惹麻烦,他们温家虽然在青杭镇扎根多年,可真要跟李家尤其是嫡系相比,距离还有点儿呢。
都说高门嫁妇,他估摸着李家人应该不会看上他家少爷。
温博然原也没指望他能打听出什么来,他就只是想确认,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妻子李香香跟着来了而已。经过这大半天的冷静,他也算是回过神来了,毕竟是规矩森严的时代,贸贸然找上门去是不可能的,也别想着私相授受。
他深深叹了口气,“也罢,不过是想确认她的身份而已,此事到此为止吧。”他挥挥手,示意贵文不用再继续留心对方的消息。
当然,也不代表什么都不做,哪怕是李知府的亡妻,有李大小姐这么个桥梁在,想来她外祖家也不会放过这一门关系。温家也算得上是青杭镇有头有脸的人家,如果办席的话,应该也会在受邀行列里,他还有几日才回书院,如果能赶上最好。
旁敲侧击,好歹是要问清楚对方最近有没有大变化。
温博然眯了眯眼睛,想到了什么似的,抿了抿唇。等贵文出去了之后,温博然在书桌前坐下,上辈子他有写日记的习惯,如今来到着陌生的时代,特殊的经历在,不好大大咧咧记录,索性换了种方式,用密码本的形式。
倒也非常简单,就是千字文为解码依据,很快就找到了规律。他将关于儿子和妻子的一切都记录下来,时间越长,怕是越容易忘记。尤其是李香香,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跟自己一样来到这儿,如果真的来了,他当然是希望再续前缘。
如果没有的话,其实温博然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她,哪怕长得一模一样,似乎也不是李香香了。
晚饭自然是到老太太那儿去陪着她用的,温博然看着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暗暗感慨,果然自己是挺受宠的。借着老太太心情好,还提了一嘴之后要去外祖家住几日的事儿,“祖母,我想着舅舅他对科举之事比爹爹精通些,或许可以指点我。”
他娘也姓李,不过是李家旁支,他外祖父是书院的掌院不错,但过了这两年就该退位让贤给他舅舅上位了。温博然看着他娘沉默站在老太太身后布菜,低眉顺眼的样子格外刺眼,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还想让娘陪我去”
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他话出口,温老太太就是脸色微变,却也没有出声阻止。
“也罢,你姑姑明儿要来,昊哥儿估计也会一起,到时候你带上他一起去见见世面”虽说是很气恼外孙带着嫡亲的孙儿去外头浪荡,还受了伤,但温博然毕竟已经好了,杜家也表示很多,她心里头那个坎儿也过去了。
女儿午后来了一趟,说得可怜巴巴的,老太太到底还是心软了。
温博然倒也无妨,点点头,“成啊,表哥年岁不大,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他知道原本姑姑还想让表哥到书院读书,无奈杜文昊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别说是书院了,就是这青杭镇某些不出名的小书院都不愿意收他。
哪怕杜家挺有钱。
如今都是请了先生在家里给他上课,无奈这些冲着丰厚的月钱去的先生根本管不住杜文昊,更别提带着他上进了。杜家夫妇为这事儿也是愁掉了很多头,尤其是他姑姑温曦敏。
“你表哥性子顽劣,是被宠坏了,不过心地还是好的,如果能拘束着他上进,也是件好事儿。”温老太太显然也对外孙的秉性有一定的了解,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如果他不听话的话,直接就把人送回家去得了。”她可不想因为杜文昊得罪了李家人。
温博然笑着给老太太添了一碗汤,温声安抚她“您放心吧,这次估计有热闹事儿,我今早出去的时候看到好隆重的一队马车经过,听闻是李知府家的内眷回来了。估摸着到时候又有宴席,表哥不会无聊待不住瞎胡闹的。”
毕竟,温博然觉得他表哥杜文昊其实就是躁动症,加上随心所欲惯了,身边的朋友也不是那种自制力强的,带着带着,就给带坏了。
现如今将他跟那些人隔绝开来,好好养养,估计还能掰正些。
等从老太太这儿出去,温夫人看了看虚扶着自己的儿子,很是疑惑问道“你怎么会这么关注李家的事儿”她倒是早早接了嫂子递过来的消息,让她回家去赴宴,温老爷可能也在邀请的行列里,但温博然跟她显然是跟着李家人会显得更亲近些。
李知府的亡妻姓洪,也是青杭镇本地人,并不是多大的家族,甚至原本都快要没落了。后来李知府在妻子亡故后,举荐了小舅子,成了扬州府的一名吏书,得了贵人的眼,带着一起去了京城任职。如今当然也并不是多高的官位,但人家跟着主子水涨船高了,大家也得多给几分薄面。
李家大小姐特意回来给洪老太太过寿,洪家人自然不会不给李家人请帖。温夫人跟着嫂子的话,好歹能混个亲近些的位置,要是跟着如今已经开始做生意的温老爷,那就得是另外的圈子了。
温博然还要科举入仕,多认识些人也是好事儿,温夫人总为他多想一些。&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