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以后没法带新玩具,这是什么意思?”心中有些猜想,庄冕安希望它成真,但也担心它成真是否正确。
“以后我不会去见叔叔阿姨了,我会永远跟哥哥待在一起。”
所有的玩具被庄冕安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他刹那间倾身抱住了庄冕,哽咽着,又扶着庄冕的肩膀:“弟弟不喜欢跟叔叔阿姨待在一起吗?”
“喜欢。”庄冕笑着,似是在回忆,“叔叔阿姨对我很好。”
“那为什么…”怕听到答案与自己有关,又怕自己刨根问底会伤到庄冕的自尊心。
庄冕像个没事人一样,抹掉庄冕安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眼中流下的泪滴,说道:“他们觉得我年龄太大了。”
欲言又止,庄冕安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想让自己更大些才好呢。”庄冕的眼睛圆溜溜的,脸上白里透红,说话快了还会流口水,“我长大了哥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不辛苦的。”庄冕安牵着庄冕的手,“不辛苦的。”
那天晚上庄冕闹着要看星星,庄冕安在院子里陪他看了许久。晚上的气温低,庄冕安想回房间拿衣服给庄冕加上,可一离开庄冕,他就闹腾,非要在庄冕安的怀里看星星,一秒也不想动。
庄冕安就这样惯着他,两人看到了熄灯前十分钟才回屋。
第二天庄冕就发起了高烧。在庄冕成年前,那两天是两个人分开过的最长的时间。
但庄冕安也没有因为隔离而躲掉这场感冒,他在庄冕生病的第三天也住进了隔离的小房间里。
这是庄冕在进入孤儿院后的唯一一次生病,这也是庄冕安上一次发高烧,距离这次过去了整整十四年。
在这十四年里,庄冕安固执地坚持在初春让自己挨冻,好像这样就能将那场病抹去,时时刻刻在每个倒春寒提醒着自己在照顾庄冕这件事上犯下的失误。
不知道躺了多久,庄冕安终于睁开眼放弃了重新入睡的想法,也终于拿起了手机。
无数消息涌入,未接电话也一连,都来自于沈原习。
沈原习考试前给手机充电没充上,考完后手机竟然已经自动关机了。而据他所说,一位寒假认识的朋友突然出现在了考场外,不由分说的就带着他赶了最近的一个航班飞回了家。等到家后给手机充上电,才来得及向庄冕安说明这一切。而当时庄冕安已经睡了。
此时已经是六点。
庄冕安:【我知道了,你家没什么大事吧?】
发完消息就准备放回手机,没想到沈原习竟然秒回:【醒了?准备去上班了吗?】
沈原习:【没事,我尽量早点回去】
沈原习:【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一夜没睡,沈原习看着手臂上被打过留下的红痕,眼皮也因为通宵而耷拉着。
是袁微带着沈原习回家的。其实她不必这样做,但袁微觉得这一切是自己造成的,因此主动提出了来找沈原习一起回去。提前跟沈原习串通好话术,或许能让他少挨点骂。
袁微到了莱川后,自以为彻底脱离了父母的掌控,又有沈原习这个“战友”,觉得未来的日子便可以随心所欲。
她参加各种活动,认识各类人,某天喝完酒后和朋友还约着第二天要一起去打耳洞。
光是打耳洞其实也没什么,但袁微到了那个地方后又对唇钉鼻环产生了兴趣。还是顾虑到父母的情绪,袁微只给自己打了两个耳洞和一个唇钉。
本以为等到放寒假父母才会知道这个消息,甚至可能会因为自己的隐瞒而发现不了,但袁微的父母却在那天出现在了莱川。
烟熏妆、超皮短裤、夸张的耳饰和唇钉,无一不在挑战袁微父母的极限。他们看着乖巧的女儿变成如今的模样,陌生的同时又在给她的行为找替罪羊。
沈原习就变成了这个替罪羊。
袁微的父亲立刻联系了沈禹申,让沈原习也立刻回家。袁微的父亲要在莱川办点事,和她的母亲已经订好了机票。莱川出发的机票已经售空,袁微便先来到了洲沂。
沈禹申虽然觉得委屈,但也不得不顾及袁微父母的脸色,怒斥沈原习后又用自己的皮带抽了他的手臂。
谁家孩子长大的过程中没有挨过打,在沈禹申的眼里,可以恢复的皮肉伤远远不如自己的合作达成更重要。
庄冕安:【你安全就好】
庄冕安:【你也是刚醒吗?】
沈原习:【对】
沈原习:【今天你起的好早,要不要再睡一会?】
本来毫无睡意的庄冕安却在此刻打了个哈欠,头还昏昏沉沉的,身子也酸痛,即使睡不着庄冕安现在也并不打算起床。担心自己在不清醒的时候会暴露自己已经失业的现状,庄冕安和沈原习说了准备再眯一会儿后重新放下了手机。
幸好幸好,联系上了沈原习,只是他居然又一个人走了,下次见面了,要告诉沈原习可再也不准这样撂下自己。
沈原习也担心自己聊多了会说出些不该说的话,通宵的脑子能有多清醒。他拿起睡衣,这才放心去洗澡。
热水冲在手机的伤口上,疼痛的刺激才让沈原习的神经不得不回忆起昨天的事情。
好荒谬,也好情理之中。自己并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父亲是这样的人。
袁微在事后给自己说了道歉,并承诺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不再让自己受牵连。
但沈原习明白自己是躲不过沈禹申的这一鞭的,即使不是因为这件事,也会是因为别的事。
水放了太久,水温逐渐没有那么热了。沈原习让自己的伤口不断被水淋着,提醒自己牢记这份痛苦。他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要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