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秀嘴角微抽,嫂子……还不如喊沈姑娘。
不过他也习惯这人油腔滑调了,交代完,便转身上马车。
因为是去县城采买,马车并非是专门载人的那种,而是没有车厢,四面都无遮挡的平板车。
李禅秀特意裹了件裴二塞给他挡风穿的厚棉袍,但上了车,马跑起来时,寒风立刻往领口灌,前额更被冷风吹得刺痛。
加上路不平整,的确又颠又冷。
李禅秀忙裹紧棉袍,将脑袋也往衣服里缩。幸亏裴二这件衣服够宽大,竟真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旁边胡郎中同样裹着厚衣,只露出两只眼睛,声音隔着衣服沉闷传出:“冷吧?等到县里就好了,咱们先背过身去。”
说完他先转身,让后背对着风,免得寒风直往脑门吹。
李禅秀见状,忙跟着学。
马车在莽原上奔驰,积雪和裸-露的冻土成片相连,在大地形成黑白斑块,枯草与树枝上都坠着冰晶。
一路除了风声和马蹄声,渺无人烟。
一直到县城外,车停了,风才停。
李禅秀坐了两个多时辰的马车,一路颠簸,寒风刺骨,腿都冻僵了。
下车时,他腿脚一阵麻,险些没站稳。
好在暖阳已渐渐升起,进了县城,风也变小,终于暖和起来。
县城内也热闹,集市上叫卖的、砍价的,吆喝声不断,一派繁忙景象。
和李禅秀他们同行的,还有七八名士兵。其中五人进了城后,便和李禅秀他们分开,去买官盐。
胡郎中对这座小县城十分了解,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药材铺,拿出昨天李禅秀列好的清单,开始和老板砍价。
听老板口吻,胡郎中以前经常来这买,已经是熟客了。
李禅秀站旁,目光暗暗打量四周,趁旁边两名士兵不注意时,快在药材铺旁边的墙柱上刻下一个暗号。
这是他离京前,与父亲的旧部约好的,在药铺或酒楼附近刻下这种标记,方便寻找。
不过只刻一处,并不保险,还要多刻几处才行。
正思忖着,胡郎中忽然喊他,指着清单上的几行询问:“这几味药怎么要买这么多?没记错的话,柜上应该还有不少才是。”
李禅秀看一眼后,浅笑解释:“这些是用来制作跌打损伤药,以及治刀伤箭伤的药材,还有一些是用来制麻沸散。我想这些都是伤兵最需要的,多买一些,有备无患。万一战事来了,药若不够,临时再想买,只恐来不及。”
这么做,自然是因为那个梦。
虽不知梦中西北究竟是如何沦陷,也不知永丰镇到底会不会陷入战火,但以防万一,多备些药总没错。至少万一真打起来,伤兵不会因缺药而错过治疗。
胡郎中闻言,摇头直笑,心道:最近哪有什么战事?真说起来,也就裴二去剿匪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战事。这小娘子啊……也罢,刀剑无眼,士兵们剿匪回来,不定又要多伤几个,多备些药材也好。
反正这些药不会坏,这次多买,下次少买些便是。
胡郎中转身,继续跟药材铺老板讨价还价,商讨完后,又问李禅秀要买哪些药。
李禅秀借机将两味自己压制寒毒需要的药买了,又买一些其他药,打算制一些上等的金疮药,到时自己留些,再给裴二一些。
自然,这些药是他自己付钱。
胡郎中见他买的都是质地上等的好药材,其中几味明显是打算制金疮药,一看就知是为裴二买的。
胡郎中不由又摇头捋须,感叹:沈小娘子真是处处为她夫君着想,裴二这小子运气好,娶了个好媳妇啊!
买完药,那几名去买盐的士兵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