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在他淡蓝色衬衣上像蝴蝶一样轻轻振翅,让人被这个有如定格的场面搞得窒息,又清晰地知道,这是存在鲜活的,不是假的,她和萧津渡在这对峙呢,或者说是她被抓包了。
二人相隔一米左右的距离,你看我,我看你,一个眼里有气……其实他这人,只要有气都会很明显,平时给人的感觉太过风清月明了,以至于此刻的气压让人呼吸都自动小心起来了。
而甘望舒,她的心虚也显而易见,平时在他面前那么清冷且冷静的人,此刻眼神虽然在一个平行线上对视但没有焦距,一直在极力地想躲闪。
或者可以说,那是一种不知所措。
萧津渡轻吁口气,转头:“说句好听的不会啊?那我走了。”
“对不起。”甘望舒这辈子是想不到她会对他说这三个字的,但是一听到台阶来了,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她很清楚,他在给她台阶下。
萧津渡也没有就真的走了:“我还是很好奇,不跟我住一个小区的理由是什么?萧安资本甘家的人会在意,你在意什么?还是说我送了个镯子真那么让你避之不及?得了那你回头寄我公司去吧。”
寄公司去,而不是拿给他,足以让她知道,他有多被扫兴。
甘望舒想都没想地又解释:“不是你的原因。我买房子的钱,是甘家借的。让他们知道我跟你一个小区,不好。”
萧津渡悠悠眯起眼:“我老早就说了,买房子我给你钱。你现在,拿了甘家的钱,跟我划清界限?”
“……”
她垂头丧气:“我能真的跟你拿一个亿吗?你能不能别为难我?”
“那你跟他们就可以拿一个亿?现在是2017年,你打算给甘家打工到3017啊?”
“……”
甘望舒又原地撒谎,“没有一个亿,而且,我后面来北市工作了,升职后工资会高一点点,可以负担得起这个债务。”
萧津渡气不打一处来:“跟我借这都不算债务,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个利益关系?”
“那算什么?”甘望舒底气上来了,抬眸,直接问,“不是债务,不是父母给我的财产,遗产,不是夫妻的共同财产,那是什么?”
“……”萧津渡哑然,静静看着她。
甘望舒看他也没话了,气更上来了,“知道你好心,但是能不能别老给我制造难题?!”
“……”
萧津渡自嘲:“我给你制造难题?不是,我说不是债务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着急还,你欠甘家的你不是要按时还吗?我的不用。”
“我要是不着急,等你八十岁了我还没还上。”
“还不上就还不上呗,这仨瓜俩枣你以为我靠这个钱养老啊?”萧总摊手。
“……”甘望舒扭开脸。
萧津渡紧盯她在淡薄光线下几乎透白的侧脸:“我让你不用客气,不是给你制造难题。老子真是……折寿了真的。”
“……”
他转头走了,“不跟你说了,早知道我直接回漓园了,我好端端跑这跟你受气。”
“……”
甘望舒静静看着他走下了桥。
回头,她还在桥中央站着,落叶撒在她淡青色旗袍上,发丝起伏,形单影只,仿佛和这个大自然要形成一体了。
那又气人又可怜的劲儿,萧津渡真是看一次火大一次。他隔着差不多四米的距离指着她。
甘望舒无辜地问:“干嘛?你还要打我啊?”
“……”他唇角一抽,“还不下来,在上面当望夫石呢?”
“……”
她尴尬地往他那个方向走。
到了他身后一米左右的地方,男人开始迈腿了。
走了几步后面安安静静,一回头,她又原地站着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萧津渡不理解:“还不走?要去看哪个房子,我带你去。”
甘望舒眼神闪了闪,心虚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真有你的,姓蓝的。”他想都没想地训斥,“你走一个我看看,迷路了我看谁找得到你。”
“……”
“还是说,这小区不要了?看不上了是吧?因为我贬值了?”
“……”甘望舒无辜至极地解释,“不想搁你面前气你,还有错吗?”
“那你可真是,罄竹难书了。我要是法官,你早被枪毙几百回了。”
“……”甘望舒唇角一抽,瞪他,“你那是法官吗?你阎王吧?”
“……”他失笑,“我觉得你才是,我都断气了你知道不?”
“……”
一阵风吹来,带着不知名的花香,不知不觉吹散了两人之间弥漫的硝烟,也让甘望舒的心动摇了起来,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区,出了这个地方,全北市都是退而求其次。